“那麼就是秦文為他開的門了。”葉時熙繼續說,“我一直沒明白,為何那晚沒人見過神醫失蹤……就算是魔幹的,也會留下證據,魔又沒生翅膀,魔也不會隐形……但我昨天終于是想通了。”沐春:“……”“這個詭計其實非常簡單,但卻迷惑了我好一陣子。”葉時熙說,“就是,神醫失蹤那時,腳印并不是神醫的。隻要秦文、沐春中的一個,事先将神醫關在柴房裡,然後模仿他的步子離開,再踩着腳印回來就行了,那晚小小心急之下并未仔細确認過真實性。隻要夜半時分倒退着回院子,同時抹掉全部腳印,再偷偷放出趙神醫,通過威脅等等逼他逃往官道,便能留下真的腳印。那時街上行人稀少,他再動手,自然不會被人看見。”聽到這裡,小小露出了惶恐的目光。她睜大眼睛看向領她惶恐的源頭,一時之間,各種紛雜的景象全部紮進了她水潭般清亮的眼珠裡。“那到底是秦文還是沐春?”葉時熙自問自答道:“小小已經證實,尋找神醫回果又回到家中後,秦文曾離開過。而縣裡也曾有人在下午看見過秦文,并回憶起來秦文當時的步伐十分怪,似乎是有腿傷,總之不大靈便,這些你們都可随意查證。”“……”“而後……我們找到了一把瓦刀。”葉時熙說着便拿過瓦刀,輕輕地抛到沐春的身前。沐春伸手一抄便接過了瓦刀,低頭垂目看着瓦刀。他早就看見葉時熙帶了它來,但卻沒有多做留意,如今對方将它遞給自己,沐春便也茫然地盯着看。他也看見了刀鋒的泥土,用手摸了一摸,似乎認出了那泥的來源,呆呆的不說話。葉時熙說:“這種顔色的土,就是官道前的。泥黏在瓦刀上,說明當時未幹……用來幹了什麼已經很清楚了。何況,如果現在出去細細查看泥土,也可看見一點被抹過的痕迹。”“……”沐春擡頭看了一眼秦文,似乎希望秦文能說什麼,然而秦文隻是看着前方,雙唇輕輕抿着不發一言。沐春認為自己并不該問——他不該問“秦文,你真的像他講的那樣嗎?”因為,在他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内心背棄了對方。他應當毫不猶豫地否定江萌昊的推測,或者,相信秦文有正義的做那些事情的理由。不管面對多少鐵證,他都應該在頭腦中把一切漆黑如墨轉換為潔白似玉,把一切冰寒徹骨轉換為流金铄石,把一切觸目驚心轉換為賞心悅目,把一切狂風惡浪轉換為海晏河清。天色完全黑了。壓抑的氣氛将幾個人包裹着,小小的全身都有一些發抖了。“至于留書……”葉時熙道,“我猜秦文曾經囑咐神醫出門之前最好留封書信,甚至故意說服對方離開,然後偷偷藏起書信,為了就是殺人當天用來掩飾他的詭計。”“江萌昊。”沐春柔和的聲音中卻有些怒意,顯然是動了氣,“先不要下定論為好。”“……沐春。”即使真相殘忍,他也必須讓真相大白于衆人,“我一開始講的,‘兩三杯’酒館店主人被魔物擄走的長子,出生時前臂上有一塊月牙形的胎記。他們向每一個過往的旅人提起胎記的事情,求人幫他們留意所有可能是他們孩子的人。”“……”“你,與老闆娘……有八分相似……你……确定自己……父母雙亡了麼?”“……”沐春的呼吸蓦然急促了起來。“秦文,”葉時熙又轉向秦文,柔聲說,“很辛苦吧?”秦文:“……”“你很怨恨趙神醫吧?他說醫不了你,你想殺他想得發狂,恨不得剮了吧?”“……”“我看得出你對待沐春的感情。你想出這樣的詭計,為的就是瞞過他吧?世間大概很少有魔物這樣呢。”“……”“最近二十年來,你還幹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魔的生性殘暴,内心渴望生啖人肉、生飲人血,你在沐春背後,殺過多少人了?”“……”秦文一開始始終沉默着,然而,許久之後,他的嘴角突然綻出涼意,并且發出了一串“咯咯”的笑聲。那聲音仿佛可以把污穢傳到遠方去,就好像什麼肮髒的東西落進清澄的水中時蕩漾開的波紋。小小聽着那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緊緊握住了葉時熙的衣角。秦文笑過之後,又說:“江家出來的人,比我想的強些。”“……”對方這麼嚣張,葉時熙倒驚了。秦文又說:“反正就要死了……不裝就不裝罷。”趨舍異路(十一)秦文還是“咯咯”笑着:“沐春那對父母,倒也真是有趣……原來到了今天還在找沐春嗎?”他的臉上并沒有什麼羞恥的表情。站在床邊上的沐春的臉瞬間變得無比蒼白。秦文眼底閃爍着妖魔被魔氣侵蝕時特有的紅光,語氣也變得極不可捉摸:“那時候呢,我還是尤家的外姓修士,正巧經過‘兩三杯’,便進去歇歇腳。恰逢‘兩三杯’遭惡人鬧事,店主人夫妻便求我出手幫忙。尤家向來也隻會管斬妖除魔,我本來不想理,然而對方軟磨硬泡煩人得很,我酒也喝不好,便收拾了幾個雜碎,保住了他們的棺材本兒。當時沐春剛剛三歲,甚是可愛,總是想要我抱抱他,也是有緣,我看着覺得很喜歡,想帶回去收作徒弟。店主夫妻内心定是大喜過望,卻硬裝是迫于大恩才應允的。呵,如果家中出了修士,父母顔面也會有光,客人數目怕是要翻上好幾倍,這有什麼好為難的?虛僞至極!”葉時熙說:“父母當然會舍不得,你這推測很欠揍啊。”秦文沒理會他,隻是自顧自說:“不過當時我還有事,于是約定半年之後帶走沐春。不過半年之間出了變故,我不再與尤家存在任何瓜葛。”葉時熙好心地向衆人解釋道:“就是他堕入魔道了。”看之前那個陰暗的思想,堕入魔道一點也不奇怪。秦文繼續說道:“即使當時屢遭追殺,我也沒有忘了沐春。可是誰知,當我曆經千辛回到‘兩三杯’時,那兩個店主人卻是不認賬了!他們不知從哪得知了我的事,怎麼也不肯将沐春給我作徒,哭哭啼啼的别提有多礙眼了,我真後悔幫他們時留了姓名!”“……呃。”回憶起往事時,秦文似乎十分快活:“我自然帶走了屬于我的沐春,因為那是他們親口答應我的!他們親口答應我了,後來卻又磨叨什麼,‘跟着妖魔無論如何是不行的!’不過,行不行的,倒是由不得他們了。”“可惜,”葉時熙打斷了秦文,“店主人最終還是會迎回沐春。”“再說說趙神醫那個糟老頭吧。”秦文又說,“過程跟你們推測得差不太多。我第一天便告訴他出門之前要留書信,之後将他的信偷偷藏起來了。我将糟老頭子關在柴房,然後模仿他的步子離開,再踩着腳印回到了屋子,傍晚時裝作發現了書信……我建議立即出去将老頭尋回,強撐着帶着沐春和小小去尋。等到半夜,我再抹去腳印,放出那個糟老頭子,并告訴他,我已将小小刺穿在河邊,傷重情況與我相仿,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當真束手無策。聽罷他立刻就一瘸一拐跑過去了,真是好騙,哈哈。”“啊——!”小小突然發出一陣尖叫,雙手緊緊捂住耳朵,蹲下身子,抖得就好像是秋風中的落葉。葉時熙蹲下抱住了小小,問秦文道:“你究竟為什麼要殺死趙神醫?就因為他不能醫好你的身體?!”“沒有為什麼啊——”秦文回答,“你知道麼?殺人時,你會有一種勃發的喜悅。”“變态——”“那種感覺讓人着迷,欲罷不能,每隔一段時間就想殺上一個——看着人的絕望、痛苦和臨終的呻-吟,會使人變得很感激生命,進入新的境界,是對心靈的一種淨化。你以為殺意全都是因為對人的憎恨嗎?不是的,那隻能說明人依然沒有擺脫俗世中的‘人’的桎梏。殺意應該是在什麼時候産生的呢?我認為啊,就是在那些春暖花開的季節裡,在那些豔陽高照的天氣裡,在那些山秀水明的風景裡……突然覺得:啊,我想要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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