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有其他女眷進來了。便有小丫鬟領着馮氏和崔氏入座。因女眷衆多,京城宴會的慣例,是座位給當家主母留着,年輕的女孩兒沒有座位了,都是在當家主母身後站着。這本尋常之事,待女眷來得差不多,年輕女孩兒自有她們的去處,逛園子、賞花、吟詩作對、聽歌看戲。可是,偏偏,餘香雲剛剛站定,就看到厲小寒坐在後排的位置之上。餘香雲錯愕之際,不由得扯了扯馮琳的衣袖,低聲道:&ldo;她是不是坐錯位置了?&rdo;馮琳望過去,就見小寒坐在後排的位置之上,身後站在名叫阿樓的侍女。小寒一旁,坐着的是一位诰命夫人,正笑着與小寒說話。馮琳不由得掐着手帕,對餘香雲道:&ldo;她不過是一個小小通房,竟也敢堂而皇之地坐下,從來沒有這樣的道理。想來,是哪裡出了差錯,厲小寒将錯就錯了。&rdo;餘香雲看着她精巧的宮花、精緻的妝容、珍貴的月華裙,心裡又是一陣泛酸,不由得問道:&ldo;姐姐不是說要給她好看麼?&rdo;馮琳想了想,笑道:&ldo;我本來還得另外想個套子。豈料,天助我也,這就是現成的。&rdo;厲小寒,别怪我不客氣了,要怪就怪你身份低微!過得一刻鐘,殿中女眷漸漸多了,幾乎坐滿了。因都是京城中的顯貴人家,彼此都認識,此時坐下了,相鄰的、附近的,自然免不了寒暄幾句。含章公主甚是随意,并不禁止殿中女眷聊天閑談。與馮琳、餘香雲等人相鄰的,乃是京城武将武定侯甄家的幾位小姐。馮琳的唇角泛起微笑。真是天助我也。甄家的幾位小姐,極其看重身份,又慣來人雲亦雲,不慎思考,正好當槍使。她拉着餘香雲,微微靠近了甄家小姐,并對餘香雲道:&ldo;你看見後頭安平侯夫人旁邊坐着的女子沒有?我總覺得她有些眼熟,表妹可覺得麼?&rdo;聲音音量不高,剛好可以被甄氏小姐們聽到。小寒貌美,又如此年輕,端坐在座位之上,雖則在後排,但是,愛美的女眷們早就留意到了,可偏偏,似乎無人認識。此刻聽到有人說認得此人,不由得豎起了耳朵,同時,好奇地看着厲小寒。餘香雲微笑,帶了一絲鄙夷地道:&ldo;表姐不記得了?她是盛王府盛三爺的通房,聽說乃是揚州瘦馬出身。&rdo;馮琳故作詫異:&ldo;既是通房,又是揚州瘦馬,為何竟能出席今日宴會,還坐在了诰命夫人的位置上?&rdo;餘香雲搖頭:&ldo;她恐怕是頭一次參加京城的宴會,不懂規矩,見到有位置,就坐下了吧。&rdo;一旁的甄氏姐妹聽到了,詫異過後,就是惱怒。她們一貫自诩名門,最看重的就是倫常禮教。豈料,在公主的宴會廳上,竟有一個通房坐了位置,倒讓她們一衆金尊玉貴的小姐站着,簡直欺人太甚了!當下,脾氣最是火爆的甄家三小姐就走了過去,到了小寒面前,揚着下巴道:&ldo;這位置不是你能坐的!快起身!&rdo;一旁坐着的诰命夫人正和小寒聊着養生之道,忽被人打斷,不由得有些詫異,停止了講話,也看着小寒。小寒微微一怔,餘光就看到了餘香雲和馮琳二人正站在遠處,盯着她看,帶着幸災樂禍的神色。小寒有些了然,微笑道:&ldo;這位小姐,凡事有理有據。你說我不能坐,卻是為什麼?&rdo;甄三小姐見她對自己的話全然不理,更加氣憤,道:&ldo;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不過是個通房,卻坐在诰命夫人的位置上!快起來!&rdo;小寒這才知道有這麼一個規矩。她笑了,問道:&ldo;敢問,這位小姐你是公主府的什麼人呢?你可知我為何坐在此處?&rdo;甄三小姐一時語結,答不上來。小寒一笑,道:&ldo;三十六計有一計叫借刀殺人。有人說了閑話,故意叫别人聽見,一不小心,就做了刀子了。&rdo;小寒本意是提醒甄三小姐注意。可是,甄三小姐正在惱恨中,聽了這話覺得小寒在嘲笑她,當即道:&ldo;那你是誰,又為何坐在這裡?&rdo;小寒道:&ldo;受公主殿下邀請,自然就坐在這裡。&rdo;甄三小姐哂笑一聲:&ldo;你也真敢說!你一介揚州瘦馬,不過做人侍妾,公主殿下還會邀請你?白日做夢吧。&rdo;一旁好些人都留心着此處的動靜。聽到甄三小姐這麼說,都不由得打量起小寒來。還未等小寒回答,一側忽然響起軟媽媽畢恭畢敬的聲音:&ldo;小寒姑娘,公主殿下有請。&rdo;甄三小姐見狀,就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鹌鹑,一張臉漲得通紅。她轉身氣呼呼地回到位置上,冷冷地看了一眼馮琳和餘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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