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滾也要抱着你一起滾啊,你說是吧?”紅頭發的小混混甩了甩被拍開的手,寡言廉恥地湊上來要摸穆曉蘭的臉,就在這時,被人一把攥住手腕,往後搡了一下。李伯庸臭着一張臉站在那:“再碰我妹妹一下,老子剁了你的手。”哎?站在遠處的楊玄想——他還挺像那麼回事。想是這麼想,她還是眯着眼往旁邊看了看,楊玄稍微有點近視,白天不明顯,一到晚上就容易看不清東西,尋摸了半天,才撿了塊磚頭拿在手裡,颠了颠,覺得實在不行,拿這個去拍人腦門,還是要得的。結果就在她找武器的時候,那邊已經動上手了,隻聽一聲慘叫,楊玄這二五眼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趴下一個。李伯庸的皮鞋一腳踩在小混混的手腕上,骨頭裡“咔嚓”一聲,楊玄直嘬牙花子——哎喲喂,真疼。“我勸你們還是早點回去。”李伯庸說,“老子在這條街上打架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大過年的,見血多不好。”幾個小混混顯然不接受“流氓前輩”的勸告,一個個圍了上來。李伯庸歎了口氣,心想這是非得給我在我女人面前表現機會麼?于是他把外套一脫,扔在穆曉蘭臉上,轉過頭對她說:“把你那頭發弄弄,女鬼似的,然後一邊去,别礙事。”穆曉蘭喝多了有點上頭,這會意外見着老闆,也清醒下來了,默默地裹住李伯庸的外套,往後退了幾步。李伯庸活動了一下筋骨——他很少去健身房,并且認為去健身房的人完全是吃飽了撐的——可不是麼,吃那麼多沒事幹,能量發洩不出去,怕在身體裡堆着都變成脂肪,隻能找那麼個地方活動活動。他是個早年幫家裡幹活的農家孩子,什麼粗活都幹過,剛來戶州的時候,還在工地上打過半年的小工。那些個去健身房的軟男人,一個個加上百八十斤的杠鈴就覺得自己挺了不起,其實在工地上扛的磚頭比這重多了,隻不過沒有專業營養師給調理,每天饑一頓飽一頓,長不出塊狀肌肉來,看起來有點面黃肌瘦罷了。楊玄就驚了——她本來認為李伯庸隻是個精明早熟的苦孩子出身,沒想到看這身手,絕對也是有激情燃燒歲月的。末了她感慨了半天,終于得出了一個不那麼像話的結論——咬人的狗不叫。而李伯庸已經幹脆利落地解決了幾個小混混,像個英雄一樣得勝回來了——嘴角有一塊烏青。“怎麼樣?”他挑挑眉,“你男人還中用吧?”楊玄在她那文學修養非常有限的大腦裡搜羅了一會:“老夫……聊發少年狂?”李伯庸感覺自己被打擊了,脆弱的小心肝遭受了嚴重的打擊。“你又怎麼回事?”受了打擊的李伯庸終于想起了他這個不着調的下屬,瞪了穆曉蘭一眼,數落說,“你不是說家裡有事麼,大半夜地不早點回家,一個女孩家出來晃什麼?還喝酒?”穆曉蘭站在他們兩米以外,沒擡頭,隻露出一個尖削的下巴。“李總。”她氣如遊絲地說着,從兜裡摸出了一封皺皺巴巴的辭職信,非常木然地遞給李伯庸,“我不想幹了。”李伯庸熱血沸騰的腦袋慢慢地冷卻了下來,他看了穆曉蘭一眼,辭職信沒接:“怎麼了?因為趙軒是不是?”穆曉蘭就嘿嘿地笑了起來,喝多了,神經短路,一開口笑就停不下來,最後那笑音裡竟然有點撕心裂肺,聽着讓人頭皮發麻。“不是……不是因為趙軒。”她用一種近乎哽咽的聲音說,“不是因為趙軒……趙軒?趙軒算屁啊!他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都是因為他?”穆曉蘭擡起頭來,李伯庸和楊玄立刻發現,她被頭發擋住的臉上明顯腫起來了,上面還有擦傷,額頭上有一道已經幹了的口子。“我……我穆曉蘭!”她用力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沒站穩,往後退了兩步又站定,形容狼狽,更像女鬼了,她“嘿嘿”笑着,“我穆曉蘭這輩子,就沒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我他媽在哪都是二等公民,不招人待見,可有可無……嗯,可有可無。”她猛地往後倒去,楊玄一把扶住她,卻被猛地甩開。“說我是婊子,是專門勾引男人的下賤貨。”穆曉蘭的眼睛在黑暗裡盯着别人看的時候有點瘆人,“什麼玩意!婊子都出來罵大街了。”李伯庸歎了口氣:“她喝多了,楊玄,你能把她弄回去麼?要不然我幫你……”“啪”一聲,穆曉蘭把辭職信拍在了他身上,她歇斯底裡地沖着李伯庸吼:“我他媽能走!不用你假好心!告訴你,老娘不伺候了,什麼趙軒,什麼百興……都他媽狗屁!狗屁!”說完自己一個人大步往前走去,連楊玄也不等。李伯庸苦笑:“這算什麼事?這回你看見了,我無辜吧?”楊玄聳聳肩。“得了,”李伯庸說,“你趕緊跟着她上去吧,我上去不方便,在這看着你們。”楊玄拉了拉他的圍巾。“嗯?”李伯庸低頭問。楊玄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被打青了一塊的嘴角上親了一下:“獎勵,英雄。”然後轉身追上了歪歪扭扭的穆曉蘭,剩下李伯庸一個人站在原地,按着嘴角傻笑:“謝主隆恩……嘶!”一不小心按重了,疼得他直呲牙咧嘴。他正目送着楊玄的背影,這時手機響了,李伯庸一看,是他們老家的公共電話,家裡打來的,立刻接了起來。“喂?”“喂?喂?”那邊響起了老頭的大嗓門,“伯庸啊,我是你爸!”老頭見面的時候蔫巴巴不言不語的,不知道為什麼,一打電話就變老生,嗓門震天。“哎,爸,什麼事?”“我跟你弟弟妹妹商量了,今年我帶着你妹妹去你那過年,行不行?他們都大了,讓他們各找各媽去,你小妹還上學,小呢,我先帶着她,行不行?”“哎?爸,别,過年該我回去,我跟楊玄都說好了,帶她去咱們家……”“少放屁。”老頭哼哼着說,“你拍拍胸口說,合适麼?”“呃……”“今年就上你那去一年,等你安定下來,以後甭想我年年都去,我以後輪換,每年過節輪着去你們哥幾個家裡,想見老子,要排隊!懂不懂?”李伯庸笑起來:“是是,老爹,那我要有時候想加塞怎麼辦?”老頭子大筆一揮:“提前預約!”楊玄和穆曉蘭已經消失在了建築裡,李伯庸深吸一口氣,笑了,結果扯到了嘴角,那笑容又變得有些扭曲——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路見不平,就是應該拔刀相助,不管結果怎麼樣,反正能積攢人品。故事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隻要……耐心一點。決裂穆曉蘭酒品其實不錯一,大概被李伯庸刺激了,隻在大街上發了一會酒瘋,回家就老實了,一個人縮在牆角,抽抽噎噎地哭。楊玄在她身邊蹲了一會,和她說話,她也不理,面部表情呆滞,眼淚流個不停,一副快要死翹翹的模樣,于是楊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在穆曉蘭腳底下塞了一盒紙巾,搬着電腦從自己房間來到了客廳——怕她萬一想不開,再辦出點什麼不理智的事。可楊玄誤會了,穆曉蘭已經沒有力氣做“不理智”的事了。她覺得自己特别累,心裡難過得要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做,該怎麼重新鼓起勇氣。其實黃梅梅沒把她怎麼樣,趙軒前妻雖然氣瘋了,出來洩憤,但智商武力值以及兇狠适度都弱爆了,陰謀詭計隻精通男歡女愛的那一套,其他一竅不通,本身又生長在法治社會,嘴上說得狠,擡手給人一個耳光沒問題,不過真做出什麼太離譜的違法亂紀乃至犯罪的事,其實也需要一定的想象力和勇氣。她隻是打了穆曉蘭幾下,在大街上當衆罵了她好多難聽的話。可是這些已經足夠了。其實過去了再想起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不過就是和家裡人關系緊張、辭職,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打了,罵了幾句而已——羞辱的成分還大一點,黃梅梅那細胳膊細腿的又打不死人。可穆曉蘭在這一刻,就是覺得生活絕望到簡直已經活不下去了。大概每個人的一生都有這樣的幾個瞬間,被絕望籠罩,想跟誰說說,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開腔,更甚于不知該從何說起,其實都是多大的事呢?可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就像是黑暗裡對着自己冷笑的黑影,那麼輕而易舉地就把人的勇氣和智慧都給笑光光了。大概這就是不夠強大的緣故,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每一個人都隻是普通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穆曉蘭哭累了,就睡着了,然後做一個噩夢,醒來以後繼續迷迷糊糊地哭,整整大半宿都在做這種循環,楊玄幹脆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幾次被她吵醒,有時候給她一杯水,有時候彎腰把地上被搓成一團的擦鼻涕擦眼淚的紙巾掃走。不過後來穆曉蘭還是抵擋不住人類生物鐘的作用,在大概淩晨三點的時候徹底睡着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六點半了,她覺得頭重腳輕,渾身難受,這回才是徹底沒力氣傷春悲秋了,跌跌撞撞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然後在楊玄的幫助下弄了幾片感冒藥吃,自動回到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妖孽橫行 誰動了我的身體[娛樂圈] 竹馬記事本+番外 喬木何許 一千年以後 執手相伴 月光燦爛醜小鴨 死後三萬年 兄弟/繼承人和長孫+番外 快穿:撩翻車,宿主被瘋批狠吻了 男神突然來我家問我是不是要結婚+番外 俘虜2 愉此一生+番外 遠東星辰(出書版) 夢境 都市:修真歸來我是神仙我攤牌了 農家小貴媳 你在星光深處 沉淪不知 繁花落盡知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