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确實略有遺憾,我搖搖腦袋:“唉,你看,給人家臉色看,人家轉眼走掉。看現在誰陪你玩遊戲。”傅臣之漠不關心道:“我也不想玩。”“那我陪你玩可好?”他愣了一下,顯得有些錯愕。我道:“你可帶了琥珀?具體是怎麼個玩法?”誰知,他竟怒道:“洛薇,你真是太胡鬧了!”被他這樣一罵,我禁不住抖了一下:“兇,兇什麼……不,不就玩個遊戲嘛,有必要如此大驚小怪麼……”“那閣裡的都不是好姑娘,你學誰不好,偏偏要學她們!看她們長得好看就覺得是好人了是麼?從小便如此以貌取人,膚淺!”“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最讨厭你這番模樣,跟父王沒差别,你們一天到晚就知道教訓我,讨厭!混蛋!一點也不疼我,再也不理你了!”淚眼汪汪地咆哮完這番話,我捂着臉,委屈地轉身跑掉。“等等,洛薇……”傅臣之有些急了。我用手蓋着臉,在手後不屑地拉扯了一下嘴角,埋頭狂奔半條街,總算落得半分清閑。知道老哥最受不了我掉眼淚,便丢他個傷心欲絕的背影,讓他内疚一會兒吧。想到此處,真想為自己的機智立個牌坊。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我發現世界之大,真是無寶不有。在這裡,歌呼宛轉猶咫尺,樓台燈火連夜明,還有金橋銜接住兩塊繁城。這一頭有“風月閣”、“春香城”、“燕嬌樓”、酒館、賭場,那一頭有小吃、戲館子、布坊、華勝鋪、茶樓。但不管走到何處,滿街都能聞到玄丘老釀的香氣——我不懂酒,卻很熟悉玄丘老釀的氣味。這是父王每次與翰墨他爹見面都會喝的酒,據說并不如流霞酒高貴有仙氣兒,卻由“酒鄉”玄丘的造酒老者釀制而成,以父王的話來形容其美,乃是:真漢子飲之不止。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很多好玩的東西。戲館子裡,後排有行人圍觀,前排有富商貴胄以墨點戲,選曲即舞。這會兒他們表演的是《鴻雁進谏河月王》。在集市裡,有北号之山上獦狚獸骨做的筷子,碰撞發出的不是普通清響,而是細微豚音;有北海之隅天毒人兜售的念珠,以朱蛾盤踞其中;有九州來的儒家典籍名曰《公羊傳》;有我們溯昭特産烤文蒼蝦串、蠶月酒……不過,最吸引我的,是寵物一條街裡的虎崽鋪。确切說,是為那萬白叢中一點紅所吸引。那一堆雪白的絨絨毛球我都認得,就是山林中最常見的白虎崽,可在這對白毛球中間,還有個绛紅色的毛球。那也是隻虎,還長了對小翅膀,眼睛比别的虎崽都大一些、兇煞一些,個頭也要壯實些。但不管它怎麼逞兇,還是改變不了是顆球形幼崽的事實。翅膀像被綁肉雞一樣綁在背後,它一直不舒服地打滾。站都站不穩,還亂咬别的虎崽,一群小獸撲來撲去嗷嗷叫,鬧得整個鋪子雞飛狗跳。我決定去把它收了。“我要這個。”我提着那虎崽的翅膀,把它拎起來,“可以麼?”“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這一個兩百鼓。”老闆朝我點頭哈腰地說道。“好,那我帶走了。”見它朝我和老闆亂刨爪子,我拍掉那爪子,像挑大白菜捏捏它臉頰,滿意地掉頭離開。“等等,小姑娘,你還沒付錢呢。”老闆在身後喚道。“錢?那是甚麼東西?”“錢你都不知道?”老闆從腰間拿出幾塊琥珀,“你買東西是要花錢的,總不能指望我送你罷?”“我是溯昭的小王姬,你要錢,去找紫潮殿裡的人要。”聽完我的話,老闆面部僵硬了許久,朝我攤開手:“你要是小王姬,我就是萚華要拿棍子抽死你!虎崽還來!”“你怎敢直呼我父王大名,你應該尊稱他一聲‘陛下’!”“沒錢買什麼東西,走走走,趕緊走!”老闆無視了我的憤怒,想直接過來搶虎崽。我躲得遠遠的,卻因此激怒了他。他還真的拿起旁邊的馴獸棍朝我走來,我吓得更退一步,護住懷裡的虎崽。正當老闆揮舞棍子要打下來,一把折扇伸出來,四兩撥千斤地撩開那棍子。一名黑發男子站在前面,背對着我,聲音溫軟:“老闆莫慌,且待我與這丫頭好好談談。”東海有仙那男子轉過身來,對着我搖搖折扇:“丫頭,你姐姐不早跟你說過,休得在街上胡鬧。若不是今日我揪着你,恐怕會又會無法向她交代。”說罷,他又對老闆略帶歉意一笑:“這是我家小姨子,她年紀尚輕,腦子不好使,還望閣下見諒。”這男子身着翡翠色褒衣緩帶,散發披肩,斜長的劉海垂至肩頭,襯着朗目疏眉,再拿把折扇,有幾分陰柔。然其器宇軒昂,豐标不凡,卻不露半點纨绔之氣。看他談吐言行,也是成年之人,成年會散發,還是黑發,想必是外來客。這年頭,我大溯昭的外來客是越來越多了,也不知是人是妖。不過,不管是什麼,他想救我已是必然,我連忙配合道:“姐夫,我不認得你!”聞言,男子向老闆丢了一個“看吧”的眼色,從腰間拿出一塊琥珀,遞給老闆:“這些應該夠了。”老闆将那琥珀舉起來,對光看了看,隻見它呈半透明朱紅狀,盈盈發光,如神獸之淚,裡面有山海紋理,及珍珠貝一枚。經過反複檢查,他确定這并非赝品,趕緊将它揣進懷裡,一副誓死也不再還來的樣子:“夠了夠了,你們走吧。”那男子把我帶離店鋪遠了一些,忽而轉過頭來,朝我拱手,微微一笑:“在下開軒君,見過小王姬。”我也笑了:“你相信我是小王姬?”“兩百年前,曾有幸與令尊共飲,小王姬與萚華王有虎贲中郎之似。”“原來如此。”活了這麼久,想來不是人,我眨了眨眼道,“何故我看不出你的妖身?”開軒君笑道:“在下非妖。小王姬自然看不到妖神。”“那你是什麼?”這樣問似乎有些失禮,我又補充道,“你壽命這樣長,自然不是凡人。”“在下曾為凡人,因而也算是半個凡人。況且,長壽之人并非無有之。倒是小王姬你,夜晚獨自離宮,還是要小心為妙。看你身上沒有琥珀,姑且帶上些許。”他又掏出幾塊琥珀,遞到我手裡。“這琥珀便是錢嗎?”我拿着它,翻來覆去端詳了一陣子。“在溯昭,它确實是錢。你看這個。”開軒君拿出一塊泛黑琥珀,橢圓形,指甲蓋大小,“你看,這是翁珀,裡面什麼都沒有的,這般大小,為一鼓。”這下長見識了。原來琥珀按價值由低到高排序,主要分四種:翁珀、血珀、花珀、翳珀。裡面的花樣,有貝殼、花草、石木、群山、滄海、獸眼,以便區分面值。方才開軒君給那老闆的琥珀,便是有貝和山海的血珀,價值四百鼓。大部分琥珀均由倉司部施法以凝結樹膠制成,除了翳珀,為“衆珀之長”,由翳鳥之眼凝結而成,尋常人家甚至都不曾見過。其實,父王與官員議政時,我曾聽他囑咐過倉司部造琥珀之事,但當時我隻當琥珀和尋常玉器珠寶一樣,不想這玩意兒居然就是傳說中的錢。我垂頭研究了一會兒琥珀,原想多問幾句,一個聲音卻從我身後響起:“洛薇。”我縮起脖子,怯生生地轉過身去:“哥……”本以為會遭到一陣鋪天蓋地的罵,沒料到傅臣之竟滿大松一口氣,單手撐在牆上,微微喘氣:“總算找到你了。我還以為你又被壞人帶走……”他這反應,讓我不由想起小時候的事。但我堅決不道歉,因為他剛才真是一點也不溫柔。我道:“被壞人帶走,也比留下來被你罵好。”他苦笑道:“知道,我不罵你了。你好好跟着我,别一個人亂跑。”終于戰勝哥哥一次,我心裡是說不出的暢快。他伸手過來拉我,卻碰到我懷裡的毛球。虎崽伸出腦袋,一臉防備地撥開他的手。傅臣之道:“你從何處弄來了隻小老虎?”“這是我從虎崽鋪買來的。”我摸摸它的腦袋,“我決定帶回宮裡把它養大。”“這虎長了對翅膀,恐怕不是尋常野獸。我看還是從長計議。”“不,我已經決定了,要帶它回去。既然決定買它下來,便要責無旁貸,要你說是不是啊,玄月?”“不可随便給動物取名,取了便沒法丢掉它……”說到此處,傅臣之頓了頓,“等等,你今天身上沒帶錢,怎能買下這虎崽?”“啊,剛才有一個人,他幫我……”我指了指身後,想跟傅臣之引見開軒君,但身後早已沒了開軒君的身影。再向幽巷人潮探望,也沒能找到他。我喃喃道:“奇怪,方才他還在這裡。”傅臣之像是完全沒聽到我的話:“你老實說罷。偷拿了哪家店鋪的老虎,我去幫你付錢。”我扯了扯嘴角,攥緊拳頭:“在溯昭最後一個晚上,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殺個你死我活才開心?”最後,這件事還是不了了之。之後,我們帶着玄月到一家茶樓休息,一邊寫悔過書,一邊吃夜宵。傅臣之寫得一手好字,但模仿我的字也惟妙惟肖,所以,所謂“我們抄悔過書”,也不過是他幫寫,我邊吃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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