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劍身「嘶」地,輕易穿透了蘭馨右腹……也穿透了将蘭馨死命摟住不肯放開的小春……蘭馨木然地望着沒入自己身體的劍柄,雙唇微微張着,愣愣的任嘴角溢出鮮血來。雲傾大駭,一張臉唰地瞬間蒼白。他驚恐萬分的立即将劍抽出,但随即隻見血柱随着劍身的離開猛地噴灑出來。滾燙的血液在同時濺上雲傾的臉龐,雲傾完全分不清楚這血究竟是蘭馨的,抑或是小春的。雲傾圓瞠着瞬間化作赤紅的眼,讓突如其來的異變所震驚,無法相信地看着受了這麼緻命的一劍,仍不停發笑着的小春。「師兄,我想了想,還是不能讓你殺他。」小春的唇靠在蘭馨耳邊,輕輕地道,「你要真殺了他,那我就算活着,也跟死沒兩樣了。你師弟我一顆心……是緊緊系在他身上……再也沒辦法抽離的了……」107蘭馨捂着腹部的傷口,劇烈喘息着:「趙小春,你居然敢這麼對我!」「放心,我在你身上下了麻藥,現下應該已經開始發作了,所以你一點都不會覺得疼的。師兄你乖乖的,讓小春帶你回神仙谷,我們以後都别出來了,外頭……外頭沒一個好人來着的。以後師父疼你……小春疼你……所有的師兄弟都疼你……你讓他生不如死,仇也報了,從今以後就忘了這個人吧,和小春一樣,别再傷心……将他完全遺忘了吧……」蘭馨無法動彈,他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的雲傾。而雲傾,一直直視着小春。忽而,蘭馨笑了,笑得大聲,笑得凄慘。「東方雲傾,我要你活着遠比死還痛苦,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蘭馨大吼大笑着,激動之處,更是咳了幾口血出來。「七皇子殿下,這師兄我就帶回去了。」小春微微笑着,對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人道,「你以後自己保重。我能為你做的,就到此為止了。千錯萬錯,終歸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認識你、不該招惹你,不該喜歡上你。鏡花水月如夢一場,夢醒了,人也是該清醒了。你也……别掂着我了,日後、日後倘若遇見了好姑娘,記得拿真心去對人家,别像你我今日一樣,落得這般下場……」小春笑了笑,拾起了龍吟劍,挽起衣袍一角,狠狠一斷。「不要……」雲傾伸出手想要阻止,卻發覺渾身無法動彈,連手也舉不起來。雲傾隻能聽,聽衣帛撕裂之聲那麼輕,輕得仿佛在心裡留不下任何痕迹。小春是真的不再眷戀、不再眷戀了……小春眼裡發熱,淚水滾動灼燒着眼眶。他一字一句清晰的對雲傾說道:「今日割袍斷義,就此決絕。你給我的,我全都還清了。從此我倆兩清,永不相欠,今生今世,再不相見。」底下乒乒乓乓地一倒,便倒掉幾萬個皇城禁衛軍,而那四皇子東方齊雨就算昏得翻白眼,手裡那張不知怎麼撿到的诏書還是緊緊握着。雲傾握不住劍,銀霜劍掉了,由屋脊往地上落去。「再不相見……」雲傾喃喃念着,「為何再不相見……」小春手輕輕一松,白色的泡子随風翻飛,輕揚遠去。雲傾望着那遠去的斷袍,就像小春的笑,化得那麼輕那麼淡,毫不留戀,不再誓死相随。「小春……」雲傾突然激動地嘶吼起來,他用盡最後那一滴氣力,狂喊着,「你說過不會離開我……要一輩子對我好的……」雲傾失去了所有力氣,向後重重倒去。這時的他聽得小春淡淡地說:「可我後悔了啊……後悔了啊……」别後悔……我不許你後悔……不許……雲傾喃念着,卻發覺自己隻能發出蚊蚋般的細微聲音。「你這又是什麼藥?」蘭馨冷哼,問着。「師兄你是問你身上的,還是底下的?」小春将目光收回,淡淡問。「還有分嗎?」蘭馨又哼一聲。「這是你師弟繼『七步一定倒』、『一灑全都倒』後再創颠峰最新力作:『粘到絕對倒』、『飄飄随風倒』。」小春淡淡笑了幾聲,道:「『絕對倒』是師弟專門為師兄你這毒手谪仙所制,見血則發,迅速竄沿奇經八脈,還滿難解的。底下這些叫『随風倒』,以内力催化開來,便會無聲無息散上幾個時辰,風吹不散雨打不開久久凝聚不歇。最适宜用于空曠人多之處、招呼絕世高手。」小春頓了頓,盯着地下一把力拼過後殘破不堪的爛劍道:「唉,師兄……你這劍還要嗎?都被銀霜劍砍出好幾個小口了……」「扔了。」蘭馨不悅地别過臉。難怪這小子方才變了性子舉劍向東方,原來是同他使詐,他倒是看輕他了。「師兄過兩天再買把劍給你,算是向師兄你賠罪吧!」小春遂順勢把劍從屋脊上踢下去,哐啷啷地,劍身落地響得很清脆。「哼,等我傷好,看我怎麼治你!」雲傾失去意識之前,隻聽得小春開懷大笑的聲音。他好似許久許久,都沒聽小春這般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了……而後,随着黑雲慢慢籠罩他,所有意識逐漸被吞食,小春的笑聲淡去,他也越來越加倉皇無措。雲傾還清楚記得那日密林裡,小春摟着自己,語調說得多麼溫柔,令他的心幾乎被融開,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後來,趙呆子發現你真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兒,值得人疼、也值得人愛……後來又後來,趙呆子決定自己這輩子是跟定美人兒了……就算天下間都沒人對美人兒笑,也有趙小春會對你笑……就算天底下沒人對雲傾好,也有小春一輩子對你好……小春……小春……你的話我沒忘記過,一直深深記在心裡面。為什麼……為什麼你卻後悔了……強烈的黑暗鋪天蓋地地襲來,動搖雲傾所剩無幾的清明意識,最終将他完全吞沒,令他陷入無邊無際的寒冷寂靜之中。小春……小春……怎麼覺得好像有人在叫他?小春擡起頭,眼珠子骨碌碌地不停轉動,仔細聽着,卻又沒聽到任何聲音。「見鬼了!」小春喃喃了聲。山洞裡,篝火燒得旺盛,即使外頭大雪冰封山路,寒氣也被阻絕在外,沒能凍着洞裡歇着的倆個人。小春拿着柴枝撥弄火苗,弄得柴火哔剝作響。「師兄,醒來了啊?」蘭罄才睜開眼,小春便察覺了氣息異動,開口道:「你睡了三天了。外頭暴風雪封了山路,現下沒辦法走,所以我扶你到此處歇歇,等晚點雪停了再繼續上路。」蘭罄掀開衣衫一看,右腹的傷口已經為小春仔細包紮。見着自己這傷口,哼了聲便道:「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就不趁機把我給除了,也好叫你那情郎從此少了個敵人,永遠都可安心。」「師兄你不必用話激我……該做什麼事,小春還是知道的。神仙谷的人,便得回到神仙谷去,師父沒說讓你死,小春就不會讓你死。更何況……」小春停頓半晌,才緩緩道,「師兄以前受過許多苦,也是個可憐人,天下人不了解,便說你心狠手辣,殊不知你這心狠手辣,也全都是拜那皇帝所賜……」「你閉嘴!」蘭罄吼道。小春從篝火中擡起頭來,凝視着一旁幹草堆上,蒼白着臉躺着的蘭罄。108他還記得,那年第一次看到蘭罄時,是什麼模樣。明明就比他大上幾歲的少年,渾身卻瘦得皮包骨似的,一雙眼空洞洞除了恨,什麼也盛裝不下。父母、兄弟、姐妹,全在一夜間人頭落地,而自己隻因長得一副令人垂涎的皮相,便被皇帝強接入宮硬生生屈辱侍寝。十六歲的年紀,一試中第,金銮殿前受封狀元郎,前途一片美景,家裡人更已經替他許了親,待年後便要迎娶未婚妻子入門;星月般燦爛的前程本該受衆人欣羨,卻因皇帝私欲,毀了這個人賴以存活的一切。沒人,是合該被如此對待,縱使那人是獨攬天下的皇帝,也不行。「師兄,該死的人都死了,不該死的人也死透了,你就别再想别再怨了。」小春說道,「我剛才替你把了脈,你這些年練功急進走火入魔,傷及心脈肺腑、五勞七傷,身體裡該好的全都爛透了。若不好好調養,隻怕是活不過三十歲。回了谷之後,讓師父好好替你看看吧,有師父加上我倆個人顧着,多少也能替你延些歲數,若你能忘卻前塵往事、放開胸懷,活到五六七十也絕對沒問題。」「還有一個人沒死!」蘭罄也知自己活不了多長,但他硬是壓下體内躁動紛亂的真氣,咬牙切齒對小春道,「若不是你,當時那麼好的機會,我便能取他性命。」「師兄别動氣,你如今傷重,又受七情内傷,不清明心思打坐回神,極容易再次岔息,走火入魔的。」小春淡道。「走火入魔也是我的事。」蘭罄邪邪一笑,根本不在乎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其實你取雲傾性命做什麼呢,造孽的是他娘,又不是他。他也是個可憐人啊,一個人孤零零的長大,沒人教、沒人疼,是非分不清,弄得隻要有人阻擋在面前,無論是誰一律除掉,也不曉得有人會因此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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