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是一大屋子人,武曌險些以為都要站不下了,根本沒地方插足,正說話間,那面子趙姨娘也過來了,一進來就哭,大喊着:“哎呦!這是造了什麼孽!天煞的,内相爺怎麼就相看上咱們林姑娘了呢!林姑娘呦……哎呦,林姑娘……”武曌一聽,已經了然了,原來是老祖宗聽說了這個事兒,戴權的确是來相看武曌的,而且還挺有譜兒的,似乎覺得武曌不錯。趙姨娘一哭,大家心裡都是顫呼,老祖宗正哭呢,聽趙姨娘那大嗓門兒,頓時氣得拍着桌子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果然是上不了台面兒的人!誰讓你這般胡說嚼舌,叉出去!”趙姨娘還沒哭完,讨了個沒趣兒,竟然被丫頭們給推了出去,氣得趙姨娘不行,但是也沒有辦法,愣是不敢再進去了,悻悻然就走了。那面趙姨娘過來捅破了天機,老祖宗更是哭的心肝兒似的,賈寶玉在老祖宗懷裡打着滾兒,說:“老祖宗,您快想想辦法啊!我不要讓林妹妹嫁給什麼戴權,林妹妹是咱們家的人兒!”武曌看着他們哭天搶地,隻是涼涼的掃了一遍。那面王熙鳳也在,眼珠子轉了轉,就哭着說:“哎呦,我這命苦的妹妹,娘走了沒幾年,好在有老祖宗愛見,結果現在突然殺出了個内相爺,這可怎麼辦呢!都怪我這林妹妹,長相太标志,作風也太好!竟然被内相給相中了,還能怪誰呢?!”老太太一聽,更是苦的慘,天崩地裂一般,說:“别說了,怎麼倒是成了我外孫女兒的不是!”王熙鳳就說:“可不是,那還能是誰的不是?林妹妹這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啊!”武曌涼涼的看着王熙鳳,嘴上捧着自己,其實心裡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賈寶玉哭喊着:“快想想辦法啊!有什麼辦法,我不叫林妹妹嫁給戴權!”史湘雲也說:“是啊老祖宗,林姑娘若是嫁給了戴權,豈不是毀了?萬不能這樣的,老祖宗快想點辦法!”老太太自然也想想辦法的,但是能有什麼辦法?如今的賈府,已經不是當年榮國公和甯國公坐鎮的賈府了,賈府一代不如一代,吃的是祖宗的基業,賈政不過是個五品的官兒,賈珍那頭也沒什麼品階,兒子不過是個五品的官兒,而且賈蓉這個五品的龍禁尉,還和衛若蘭不一樣,衛若蘭是欽點的,而賈蓉是花錢捐的,捐官的時候,托的就是戴權。這樣一來,賈珍因為有這個關系,不敢和戴權則聲,賈蓉捐了龍禁尉,但是沒有機會面見皇上,不像衛若蘭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如今一來,他們家雖然輝煌一時,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但是但凡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兒的,什麼四王八公,還有這個内相太監,那個六宮太監,見了面兒全都是恭恭敬敬行大禮,都不敢則聲的。如此,老太太也沒了辦法。那面兒薛姨媽眼睛轉了轉,這家裡頭,林妹妹還沒嫁給北靜郡王呢,說風就是雨的,林妹妹恨不得已經登了天,又開始掌管起中饋了,薛姨媽就恐怕老太太一個高興,撮合了林妹妹和賈寶玉。薛寶钗已經落選了,不能再錯過了賈府的心肝兒賈寶玉,就算林妹妹嫁不了賈寶玉,薛姨媽也怕林妹妹真的嫁了北靜郡王,那豈不是又比自個兒女兒高出些許了麼?薛姨媽拱了拱薛寶钗,薛寶钗低着頭,想了想,寬解着老祖宗,說:“老祖宗,話雖這麼說,可是咱們跟戴權老爺面前,沒有說得上話兒的人,再者了……咱們元春大姑娘,還在宮裡頭,如今剛剛晉封,聖上還開恩,許下了省親的潑天喜事兒,若是眼下得罪了戴權老爺,戴權老爺在宮裡頭,皇上面前,可都是說得上話兒的人,這……這要是給元春娘娘穿小鞋兒,使小絆子,那……那可如何是好了?”老太太被這一說道兒,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怔怔的歪在炕上,吓得面無人色,旁邊的人也都是一片唏噓。王子騰和元春,可以說是他們賈家的兩個支柱,如今元春得了盛寵,賈家才更是揚眉吐氣,眼下元春剛剛得寵,而戴權也是皇上身邊的寵信宦官,若是戴權給元春穿小鞋,賈家的榮華富貴,不就打了水漂兒?老太太定在原地,滿臉怔愣,王熙鳳一聽,趕緊哭着說“哎呦呦,可不是這個理兒,還是寶钗妹妹想的周到,可是這怎麼辦呀!元春大姑娘一個人在宮裡頭,無親無故的,若是真有人給她使個絆兒,那可是老祖宗您嫡嫡親的孫女兒呢!哎呦喂,哎呦喂!”王熙鳳故意咬重了嫡親,還說了兩遍,就是想要老太太來個取舍。之前也說過了,老太太的寵愛,就是有取舍的。武曌聽到這裡,更是冷冷的笑着,果然,老祖宗面容變了剛才還哭天搶地的,如今臉上卻變化着。别看如今老太太面慈心善的,特别疼愛小輩兒,溺愛的不行,但是其實老太太早年也是個狠主兒,要不怎麼一個人熬到老祖宗的位置?老太太心裡有的是成算,這麼一想,元春關聯着賈府,而林妹妹呢?孰重孰輕,在老太太心中,頓時分的清清楚楚,再明白不過了。賈寶玉不明就裡,還在哭,搖着老太太胳膊,說:“老祖宗,您倒是說說,怎麼辦,怎麼辦?!我不叫林妹妹嫁出去!林妹妹是咱們家的人!”老太太這回也沒話說了,臉色十分糾結難堪,賈寶玉哭喊着,那面武曌冷笑一聲,看着屋兒裡一片亂糟糟的,直接轉身出門來了。屋兒的人一面哭天搶地,一面假惺惺,一面又安慰老祖宗,一面又安慰賈寶玉,亂成了一鍋漿糊,武曌卻是不理。武曌回了屋兒,被他們吵的頭疼,想要躺下來休息一會子,紫鵑雪雁伏侍着武曌休息,那面雪雁小聲說:“紫鵑姐,這可怎麼辦?咱們姑娘這麼一朵嬌花兒,真便宜了那老太監?”紫鵑比了一個小聲兒的手勢,倒不是怕被别人聽見了雪雁罵戴權是老太監,而是怕雪雁聲兒大,吵着姑娘歇息。紫鵑低聲說:“妹妹,你這些日子,也沒什麼長進?咱們姑娘什麼人,不是跟芸二爺說了,有辦法,那就是有辦法,戴權要來,隻管給他好瞧就是了。”雪雁聽着,似懂非懂的。老祖宗哭了一天,第二天借口病了,都沒讓武曌過來省她,第三天就跟沒事人兒一樣了,絕口不提戴權的事情,什麼也沒說,就當戴權沒有相看武曌一樣,似乎是不想管了。畢竟在元春和林妹妹之間,老太太根本不需要做出抉擇,心裡已經有了抉擇。武曌什麼也沒說,隻是安排自己的事兒,還有過些天就是薛寶钗的生辰了,還要辦喜事兒。過了幾天之後,府裡又平平靜靜的,好似誰也不記得戴權的事兒了,結果戴權就又上門來了。武曌剛歇了午覺,打算去那面抱廈看賬本兒,結果雪雁急匆匆沖進來,險些摔一個大馬趴,紫鵑趕緊扶住她,說:“做什麼,如此慌張?”雪雁吓得臉無人色,結巴說:“内内内……”紫鵑說:“那什麼?”雪雁說:“不是那!是内!内相爺又來了!”紫鵑一聽,臉也繃起來,雪雁着急說:“内相來了府上,這會子不着姑娘過去了,要來姑娘閨房!已經往這邊兒來了!”紫鵑也有些花容失色,戴權這譜子真大!武曌的閨房可是在碧紗櫥,那是賈母的内院兒,戴權卻要進來,而且冠冕堂皇,他是個太監,不需要避嫌,結果呢,這不需要避嫌的太監,正打着強娶林妹妹的如意算盤。武曌聽了,卻沒有一點兒震驚或詫異,隻是淡淡的說:“雪雁,你懷裡頭是什麼?”雪雁一聽,這才想起來,趕忙雙手打飐兒的把懷裡的東西拿出來,看起來像是一本書,說:“險些忘了,方才在外面頭兒,看到了廊上的芸二爺,芸二爺說了,是來跟姑娘回話的,姑娘日前吩咐他的事兒,他已經辦妥了,就在這裡了。”她說着,把本子遞過去,武曌一看,還是兩本,雪雁又說:“芸二爺說了,這裡兩本兒,一模一樣的,他怕有變故,還謄抄了一遍兒。”武曌聽到這裡,幽幽一笑,仿佛不把戴權的事兒放在眼裡似的,說:“這芸兒,越來越有成算了,倒是越來越讓人可憐兒了。”紫鵑和雪雁有些迷茫,那面兒姐妹們聽說了戴權要進來,全都跑來了,史湘雲急的團團轉,說:“這怎麼辦!?”薛寶钗想了想,說:“要不然,林妹妹先出府去,避避風頭兒?”賈寶玉又要哭,那面兒不等他哭,戴權已經進來了,一行人陪着,吓得女眷們連忙避讓。武曌則是氣定神閑,冷笑一聲,說:“我倒是給這内相爺,準備了一份厚禮。”“豁朗!!”一聲,戴權就從外面掀開簾子進來了,他十分急切,都不需要旁人掀簾子,自己動手掀開,跻身進來。武曌這閨房裡,沒什麼香味兒,也一點兒不旖旎,反而大氣十分,看起來和普通的屋兒沒什麼區别。戴權走進來,老爺們大爺們也不好進來,隻有賈母王夫人王熙鳳等等陪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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