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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第1頁)

管蘅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悲怆地看着黎漠。黎漠再次握住她的手,輕輕點頭,像是鼓勵,又像是告訴她,他在聽。“直到我退學回家,渾渾噩噩過了兩年,爸爸說,曉冬說,很多很多人說,我這樣下去就廢掉了,應該出國學音樂。我的心松動了,開始變得積極起來。爸爸不懂,我也不懂,以為出國是件多容易的事。事實上也不是很難,如果有錢,如果對方能提供獎學金。但我沒有如果。我不能讓爸爸四處去舉債,媽媽的離世已經讓他很受打擊,再為我背負一身的債,而我以後又不确定,那樣的他太可憐了。我學了這麼多年的琴,能做的事有限。我也教琴,收再多的學生,收入也是微薄。我考慮了很久,鼓起勇氣參加了《全城戀歌》的海選。這是唯一和音樂沾上邊的,走到最後,出專輯,參加演出,收入會比做老師豐厚很多。當我站在舞台上,評委問我為什麼來《全城戀歌》,我總是沉默。要是說實話,我能說我是為了錢嗎?走到現在,我才知我當初的想法有多幼稚,有多可笑,可是回不了頭。我也不想回頭,那樣渾渾噩噩的日子過夠了。我現在努力适應着,邊堅持邊向前走,就當有一天,我真的會到達彼岸。”黎漠第一次感覺到語言的無力,說什麼呢,他知道管蘅的家庭就像是一座象牙塔,孩子被保護得太好,一直無憂無慮地長大。有一天,象牙塔倒了,所幸的是,管蘅不是想象中那般柔弱。他不明白管蘅當初為什麼要退學,一般來講,她這樣有天賦又乖巧的學生,學校應該很寶貝的。管蘅隐瞞了什麼嗎?他不能問,甚至臉上不能流露太多強烈的感情。他隻能專注而端肅地聽着,讓她心安。“到了那一天,我來聽你的音樂會。”他寬慰地拍拍她的手,承認自己有一點莫名的心疼。“如果我開音樂會,我請你做嘉賓。”“一言為定。”他與她拉勾為約。黎漠走了,管蘅站在陽台上,看着他汽車的尾燈消失在視野内。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夜露打濕了雙肩。她感覺到冷,仿佛在寒冬赤腳踏進冰冷的溪流。一轉身,腳踢到了牆角的那盆蘅蕪。她彎下腰,捧起。很多經曆,可以和别人共享,但有些事不能,無論怎樣的心情,隻能獨自回味。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憑闌半日獨無言,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這首李煜的詞,陸庭蕪曾經用俊秀的楷書,寫在一張宣紙上,裱好送給她做生日禮物。他抱怨道:在圖書館泡了半天,隻找着這首有他名字的詞,怎麼也找不着一首有蘅有蕪的。她說,我的譜表上有蘅蕪呀!從理論上說,未來是不可知的,充滿了太多的不确定性。本來你的生活是一條筆直的軌道,可是有一天,一個人的出現,一下子将你的軌道改變了方向。那時,陸庭蕪在美院讀大三,她在音樂學院讀大一。那時,甯城的大學城還沒建成,美院和音樂學院相距不遠。兩校之間有條五百米的小街,小街兩旁商店、小飯館林立,是兩校學生最愛的地方。坐一站路,是甯城著名的一個以湖命名的公園,公園一進去有片白桦林,美院的學生常在那裡舉辦畫展。從外形上看,美院的學生遠比音樂學院的有個性,留長發,蓄胡須,要不頂着個光頭,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軍綠色和黑色。t恤,牛仔,肥大的軍褲,大頭軍鞋,有外語字母的鮮豔棒球帽跟他們主人一樣在樹林裡招搖。音樂學院的學生平時着裝以簡潔為主,逢到演出,禮服、長裙,發膠上得就是七八級台風過境,也一絲不亂。甯城最著名的大學是甯大,甯大是理工科大學,一眼看去,一片片的白襯衫和眼鏡片子的反光。甯大的男生最鐘情音樂學院的女生,感覺會彈琴的女子美麗又高雅。每一天,音樂學院的郵箱都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卡片和信箋。雖然短信早已滿天飛,但甯大的男生固執地喜歡用古樸的方式來表白。隻是理工男的情書大都言志大于抒情,可寫信與收信這樣的方式,讓人覺得無比浪漫。美院的男生則比較直白,直接來學校堵人,一幅畫接着一幅畫的送。那些畫熱情似火,大筆觸,大塊顔色,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管蘅寝室共四個人,一個男友是甯大的,一個是美院的,一個在甯大與美院之間遊離着。管蘅一進來就作為重點苗子培養,課很重。白天上課、練琴、讀總譜、讀各種論著,晚上七點趕去聽音樂會。一個月之中,僅僅能擠出一兩天完全由自己安排。遊離不定的女生拽着她去公園看畫展,順便幫她看看,值不值得在美院男生身上浪費時光。兩個人騎着自行車過去的,老遠就看見一堆的人。閃着陽光的白桦樹在人們頭頂上嘩嘩作響,畫就挂在下面筆直的白桦樹上,一棵樹一幅畫,有山水,有人物,也有一些随意的素描。下午的陽光穿過樹葉灑下來,在畫上跳躍,讓每幅畫看起來都添了幾絲神彩。那是甯城的四月,花剛剛開謝,樹葉正是最濃郁時。管蘅和遊離女生停車時,有個深褐色頭發的男生迎過來,帶着點兒倦意,在看到遊離女生時,眉梢挑了挑。遊離女生用眼神告訴管蘅,這人就是那個正追她的叫沈郁的家夥。管蘅挺詫異,沈郁完全不像美院的,太正常了。沈郁領着她們去看他的畫,得意地說今天賣出去兩幅了,晚上請她們吃好吃的。管蘅站在一棵白桦樹下,鑽過樹葉的縫隙漏下來的光斑在她臉上身上跳躍着,白皙的面容在陽光裡晶瑩日剔透,仿佛她周身都散發着聖潔的光輝,連連衣裙上藍色的小花都在發光。“庭蕪你怎麼了?”沈郁沖過去扶住一個搖搖欲墜的男生。遊離女生朝管蘅做了個哇的嘴形,兩隻眼睛都亮了,好帥啊!男生留長發,卻一點也不陰柔,清瘦如竹,眉宇精緻如完美的雕刻,俊美得令人窒息。“我就是突然頭暈了下。”陸庭蕪扶着額頭,目不轉睛地看着管蘅。管蘅被他看得臉紅,把頭别向一邊假裝看畫。陸庭蕪似乎話不太多,不過畫風很大膽,顔色濃烈得令人震撼。他展出的一幅人體畫,一幅風景畫。遊離女生盯着那幅隻披了一層薄紗的人體,羨慕道不知畫中的模特是誰?晚飯沈郁又叫上了幾個男生,去了一家小飯館,陸庭蕪也在。一半的時間他都在看管蘅,窘得管蘅一頓飯如坐針氈。不等結束,就拽着遊離女生回校了。第二天起床下樓,看到台階上站着幾個女生,朝着公寓前的假山那,叽叽喳喳笑個不停。管蘅跟着看過去,陸庭蕪站在那,身上是昨天的那一身衣衫,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見她,他微微一笑,并沒有走過來,然後轉身走了。管蘅摸摸臉,臉是燙的。隔天,又是同樣的時間,陸庭蕪仍站在那,仍然對她笑了笑,等到她離開,他才離開。連續四天玩四目相對,管蘅先沉不住氣,主動上前打招呼。“你有事嗎?”他搖搖頭,俊眸清澈明亮,細長的手指微微顫抖:“我就是來确定一下。”管蘅不明白。“我确定我不是在做夢,你真的在這裡。”管蘅心裡某個柔軟的地方一緊,她努力控制自己。“我該去……練琴了。”“我知道,你下午還有三節課,晚上要看音樂會。明天見。”明天他沒有來,後天也沒有來,管蘅都不知自己怎麼過的,失魂落魄一樣。她給曉冬發短信,說自己像是生病了,一種無藥可治的病,就像心被誰偷去了一塊,人變得不完整了。曉冬問罪魁禍首是誰?管蘅握着手機半天,第一次在心裡壓了個秘密。再見到陸庭蕪是周日,她從家回校。在站台上看到他,她用力揉了揉眼,以為自己眼花了。陸庭蕪搶過她的包,車上很擠,他舉臂抓着吊環,她扶着欄杆,整個人像依在他懷裡。“地址是向你同學要的,我想早點看見你。”他主動坦白,“前兩天,我生病了,醫生說我嚴重缺少睡眠,神經太過亢奮。”他從身後背着的包裡拿出個紙袋,遞給管蘅。管蘅不肯收,他有點急:“不是貴重物品,是我的心意。”管蘅拆開紙袋,是一疊手畫的五線譜表,符号逼真得像印刷體,在每一張的頁腳都畫着一株草,草的旁邊寫着一個“蘅”字。“這是什麼草?”她想鎮定點,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的慌亂。“蘅蕪,真巧,一個字是你的名,另一個字是我的名。”他柔聲在她耳邊說。他灼亮的眼神像火焰在燒,熱得她無法呼吸,不得不緊緊地閉上眼睛。隻是關掉心靈的窗戶,腦中的影像變得更加明晰。她想,這是怎麼了,着了魔一般?然後,每隔一天他都來音樂學院報道。有時是一疊五線譜表,有時是她小小的肖像畫,各式表情,生動清靈。似乎每一個學生都知道美院一位帥哥為她快瘋了,她哭笑不得,卻又偷偷地歡喜。初夏的夜晚,綠蔭濃濃,小馬路上,灌木叢裡,湖邊,樹下,小花園裡到處是一對對情侶,或牽手,或挽臂,或擁抱,或依在一起親吻,整個校園的夜空都彌漫着戀愛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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