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淑一噎,沒想到陳慧居然還追問這個,蔣姑娘自然沒有輕易原諒的意思,但也不能讓陳姑娘在自己院子裡跪着……呃,趴着,隻能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可這話在這個陳姑娘面前卻不管用了。陳慧見清淑這遲疑的模樣就知道她們原本隻是想先把她和小笤打發回去,等那死太監回來了,自有他替蔣姑娘讨回“公道”。她當然不能讓她們如意了,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她跪都跪了,以為這麼輕易就能把她趕跑嗎?“原來蔣姑娘還是不肯原諒我和小笤啊,那也是應該的,誰叫她打破的東西那麼珍貴呢。”陳慧長歎一聲,“沒事,我和小笤再跪着好了。雖然蔣姑娘不願意原諒我們,但我們還是要有禮數的,勞煩清淑姑娘跟蔣姑娘說一聲,我雖粗鄙,但也是知禮之人,實在是太對不住了。”清淑被陳慧堵得沒辦法,隻能恹恹地回去了。陳慧猜測着清淑和蔣姑娘二人在屋内是如何焦躁地商讨對策,心裡得意極了。但轉瞬間,她又把得意壓了回去。她如今處于絕對的弱勢,即便絞盡腦汁也不過就是混個自保而已,而那位蔣姑娘如今煩惱的,卻是設了個局卻沒達成預期的目的,還真是一點都不對等。嫉妒啊。陳慧看着這個雅緻的院子,以及院子裡分配的下人,心裡充滿了羨慕之情。不,不能嫉妒,嫉妒使我醜陋。她别開視線,心裡唉唉歎了一聲。她如今這局面,還真是僵持得無解了呢。回娘家沒可能,一是她自己不想回那個拿她當工具的陳家,二是那死太監說過她死也要死在他這裡,在他倒台前她還是别想能出府了。而讨好他這事,如今看來也是漫漫無期,她甚至還沒有走上正途,就多了個搗亂的,開着豪車要把她撞下路去,真是太兇殘了。對于蔣姑娘的舉動,陳慧依然抱着十足的疑惑。就她目前接觸到的信息來看,蔣姑娘并不喜歡那死太監——想來正常的女孩都不可能喜歡那個死太監的——對他都沒個好臉色,但那個死太監明明脾氣性格都不好,卻還對蔣姑娘禮遇有加,蔣姑娘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何必把她這個亂入的當做敵人呢?她對蔣姑娘根本構不成威脅啊。想到這裡,陳慧忽然一個激靈。有沒有可能是,她見到那死太監的次數太少,沒有看到的一些預兆,蔣姑娘卻看到了,并感覺到了威脅,因此才會對她出手?這麼說來,蔣姑娘開始針對她,她還應該高興才對吧。清淑再沒有出來,顯然對如今的狀況束手無策。陳慧躺得舒服了,中途還睡了一會兒,見天色變化,猜測自己已經躺了好幾個小時,便慢慢撐起自己跪好,又推了推小笤。小笤可沒陳慧那樣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直身體緊繃,一被推便起身跪好。大概跪了不到五分鐘,陳慧就轉頭對小三小四道:“二位,可否去問問蔣姑娘,我們也跪了這許久,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她能不能原諒我們了?”小三小四:“……”明明是趴了一下午啊!小三道:“陳姑娘稍等,小的去找找清淑姐。”陳慧安靜地等待,這回清淑倒出來得很快,似乎總算松了口氣的模樣,飛快道:“陳姑娘快走吧。”依然閉口不談原諒一事。陳慧這次也不追問了,拉起小笤,二人相互攙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而消失了許久的小六也神奇地出現,默默跟在二人後面。陳慧領着小笤回了梅院,小六默不作聲将梅院鎖了,陳慧也不介意。等小六離開,陳慧放開小笤,再沒有之前那副腿斷了似的模樣,笑嘻嘻地問小笤:“方才躺得舒服不?”小笤愣愣道:“……舒、舒服。”“還想再躺躺不?”小笤不知陳慧是什麼意思,一時不知怎麼回答。陳慧低聲笑道:“我們跪了一下午,腿疼,起不來床,隻能躺着了,懂嗎?”“可是……”小笤剛想說自己腿并不疼,可見陳慧那狡黠的模樣,她恍然大悟,先前不是沒有裝過餓得起不來床,她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緊張極了,好在後來沒人來找她,如今又裝一次,她雖然也緊張,但到底沒先前那麼害怕了。“奴婢知道了,姑娘!”她重重點頭,仿佛這是什麼要緊的任務似的。“好姑娘。”陳慧拍拍小笤的腦袋,又從屋子裡拿出中午回來找小笤時順手帶回來放桌上的饅頭遞給她,“你午間什麼都沒吃吧?先吃點墊墊肚子。”小笤含淚用力點頭,再沒能說出什麼來。二人各自回屋,陳慧脫了髒掉的外衣,隻穿着中衣上了床,蓋好被子,閉上眼休息。下午沒人會特意為她而去打擾當值的死太監,但等他回來,府裡的事便瞞不過他了,那時候他絕對會來找她麻煩,她必須預先做好心理準備。廚房的人送來了晚飯,是小笤去拿的,她還記得陳慧的吩咐,拿晚飯的時候故意一瘸一拐。二人吃過飯,便各自回屋,繼續等待晚上的暴風雨。夜色漸濃,一行人打破夜的甯靜,匆匆而來,在去往梅院和倚竹軒的岔路口停了停,往左邊一轉,去了倚竹軒。清淑早就等着,見李有得過來,她立即迎上前說:“公公,蔣姑娘最喜愛的簪子被人摔斷,今日太過傷心,方才已睡下了。”李有得腳步一頓,并沒有強行進入,沉着臉吩咐道:“好好照看蔣姑娘,多寬慰寬慰她。”“奴婢遵命。”清淑說着,面露為難,“隻是,那簪子是蔣姑娘娘親的遺物,隻怕一時半會兒蔣姑娘無法釋懷。”明明早就聽說了下午發生的事,李有得聞言依然面色一沉,沒再說什麼,隻是轉身快步離去。清淑望着李有得一行人離開後匆匆去了梅院,這才轉身回了屋子向蔣碧涵禀告。蔣碧涵并未躺在床上,她坐在圓桌旁,即便是坐着也能顯出她的身姿窈窕,若非她面上微蹙的眉峰,隻怕沒人能看出她此刻心事重重。她的擔憂恐懼,從未對任何一人說過,即便是跟她最親近的清淑,也無從得知她那永遠焦慮的内心。自從她爹出事在牢裡被折磨死,她娘自盡相随,而她被充入教坊司以來,這樣的焦慮恐懼從未有一日止歇。她是因罪而充為賤籍的,大梁有律不得贖身,因此即便是被李有得接入府中,也無名無分。更何況,李有得還是個無根之人,她連生下孩子為自己留下一個傍依都不成。這便意味着,她随時都可能被李有得送回教坊司,人人都可輕侮。那時候她剛入教坊司便被李有得接了出來,還未體會到被人侮辱的痛苦,如今養尊處優了兩年,她絕無法忍受那些光想象便能讓她恐懼得渾身發抖的可怕遭遇。她想起剛來李府之時,在并未得知他是個閹人之前,心裡是有過旖旎的心思的,在教坊司嗟磨,不如當人外室,至少不用受那些侮辱。可李有得偏是個閹人,還是她爹曾經在家中時失言罵過的,她對此人的感激因此而蕩然無存——一個閹人,要什麼女人,怕是把她帶回來好好折辱一番吧!她起先戰戰兢兢,又恐懼又憤怒,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竟發覺李有得對她禮遇有加,她那顆提着的心便漸漸放了下去。他從未留宿過,也從未讓她去菊院伺候他,她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他的态度無疑給了她鼓勵,讓她獲得了幾分安心,即便她始終看不起他的身份和他那谄媚的模樣。如此兩年來,她已經抓到了那根平衡的線,在不激怒李有得的情況下保住自己的真性情。直到陳慧娘被送來了梅院。她知道,她來的時候李有得在外開府時間不久,開府後也隻接了她一個女人進來,她不管他在外有沒有亵玩女子,她隻要自己在這一方小天地裡是安全的就行。然而陳慧娘的到來,似乎令哪些地方不一樣了,她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陳慧娘如今雖然也跟她一樣無名無分,但陳慧還是良籍,若離了李府還能歸家,不像她,一旦被趕出去便隻能回到教坊司那個火坑去。因此,她不得不小小地試探一番,看看李有得對陳慧娘究竟是何态度。蔣碧涵雙手在身前交握,指甲幾乎陷入白嫩的肉裡,她微微側頭看向一邊,仿佛能透過牆壁看到梅院的情形。梅院。陳慧聽到外頭好多人進來的聲音,立即用力揉着自己的兩隻眼睛,估摸着眼睛紅了,便在心裡對自己說:你看你連口肉都沒得吃,可不可憐?飯都吃不飽,還要給人洗衣服,慘不慘?這麼可憐這麼慘,還不快點哭?當陳慧的眼眶裡好不容易多了些淚意,她側頭看向外頭的方向,當屋子門被人踹開時,她慌忙掀開被子,想要爬下床,卻像是腿腳不便似的,腳剛觸了地便猛地摔倒在地,一頭散落的青絲随着她的動作往前一晃,洋洋灑灑落了一地。“陳慧——”李有得那猶帶着怒火的聲音頓時卡了殼,猛地看向地上那纖弱得似乎随時會昏倒的身影。 試探陳慧聽到李有得的聲音心裡一個哆嗦,聽聽,這怒氣……看來那位蔣姑娘真的是超級受寵啊,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唯有努力裝虛弱一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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