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秦明月漸漸開始焦躁起來。明明她已經再三在心中寬慰自己了,但還是免除不了這種心情。轉眼間三月過了一大半,這一日,虎子從外頭回來,一進門就急急闩上大門。大家見他神色慌張,忙讓他喘口氣再說話,念兒還去給他倒了杯水。灌了一通水,虎子才順過氣兒來:“我好像又被人跟了,而且我也看到了那個人,是個面孔挺生的灰衣人。我怕被他跟上,在城裡饒了大半圈,甩掉了他才跑回來的。”聽到這話,大家面色不禁沉肅下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頭兩次大家隻以為是二華子和虎子的錯覺,可一而再再而三,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多想。“看來這地方留不住了,不然咱們換個地方?”樂叔說道。樂叔輕易不發表自己的意見,當他也開口說了,就代表這事必須重視,不能耽誤。秦明月嘴角抿得緊緊的,一攥手心,擡頭看着大家:“咱們離開蘇州。”秦鳳樓急道:“月兒……”“大哥,我不能讓大家夥跟着我冒險,咱們馬上就離開這裡。”“可,三月還沒過……”秦明月緊緊攥着自己的手,明明指甲已經将手心刺破,還是不願松開。她蒼涼一笑,面色蒼白:“大哥,他不會來了。”“怎麼會,子賢不是這種人!”秦明月不想和秦鳳樓讨論這個問題,隻是深吸了口氣,固執道:“咱們馬上就離開。”秦鳳樓看着她,想說什麼,又無從說起,他一咬牙道:“我說不走就不走,我這就出去找房子,咱們換個地方住。”因為有着之前這事,再出門時,大家都謹慎許多。這次秦鳳樓和郭大昌整整出去了一天,就在秦明月忍不住想出去找他們的時候,兩人才回來。聽他們說完,大家才知道,原來為了不走漏行迹,兩人特意繞到很偏遠的地方找房子。上次租這地方的時候,他們是去的牙行,這次連牙行都沒敢去,而是自己打聽的,才會回來這麼晚。地方也找好了,是距離這裡最遠的城北。不同于上一次,這次大家像做賊似的,趁着暮色趕緊收拾東西就搬走了。房主那邊也沒打招呼,反正交了三個月的房錢,到時候沒人去續租,房主自然就知道他們走了。看大家宛如驚弓之鳥的樣子,秦明月心裡沉甸甸的。若說剛穿過來那會兒,可能還沒有徹底的融入這裡,她對所謂的困境,并沒有太真實的感覺,甚至自信盈滿,覺得沒有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可很顯然,現實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現實用事實告訴她,在這個世道上,多得是一根手指就能将他們按死的人,甚至隻是一句話,就能輕易地奪去她擁有的所有的一切。夜幕如期降臨,慶豐班一衆人借着夜色穿梭在一條條小巷裡,身邊是濃重到化不開的黑暗。頭頂上,在那遙不可及的地方,圓盤似的月恒古不便的高懸在上頭。時值三月,天氣已經回暖,可秦明月卻感覺到一陣陣寒冷。她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清醒過,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也清醒的認識到這個世界是如何的令人憋屈以及操蛋。新的住處,比之前那座院子環境更差。可很顯然大家都沒心情去挑剔什麼,所有人都失去了輕松的心态,未來是如此令人迷茫,誰也不知道将來的路到底在何方。不過大家都還照顧着秦明月的心情,甚至虎子和二華子依舊固執的每天跑大半個蘇州城去惠豐園門口蹲守。怕他們頻繁出現惹人注意,另外幾個小子勇敢地站了出來,替兩人分擔。面對這樣的情況,秦明月反倒沒有心思去在意為什麼莫雲泊一直沒出現。其實不是不明白,隻是心裡不想明白,每個人都會在某個時段做一場美輪美奂的夢,那是心底對美好未來的期許,隻可惜夢終究是夢,也許,她的夢該醒了。四月姗姗來遲,都說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可這個三月慶豐班衆人卻是過得前所未有的頹喪。這一日,秦明月一大早就起來了,和念兒搭手做了早飯。吃罷飯後,趁大家都在,她笑着說:“咱們是時候離開這裡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你望我我望你的,秦鳳樓沉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小妹……”秦明月态度非常堅決:“大哥,你聽我的。”秦鳳樓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日子他比任何人都度日如年,怕大家會出事,怕小妹會傷心,當初對莫雲泊有多麼欣賞,現在就有多麼憤恨。君子一諾,重如千鈞,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曾這樣自問過無數次,都沒有得到任何的解答,命運總是在人好不容易得到些許幸福,便露出自己猙獰的爪牙。“好,咱們離開,隻是去哪兒?”秦鳳樓問。“京城!”“京城!”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樂叔,一個是秦明月。“為什麼要去京城,難道小妹你……”秦明月顧不得去想樂叔為什麼也會說去京城了,忙解釋道:“大哥我沒有想去找誰的想法,之前的事我早已忘得一幹二淨。可我素來覺得從哪裡跌倒,就該從哪裡爬起來。咱們為何會活得這麼狼狽?皆因身份!隻有去京城,去那裡,咱們才能找到改變身份的機會……”樂叔随後道:“明月丫頭說得對,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伶人為官的例子,京城那地方雖是藏污納垢之地,但也是全天下最有機遇的地方。先帝在世時,有一周姓伶人,憑着一手高超的琴藝享譽整個大昌,因被先帝賞識,招納為官,任太樂署令,風光一時。難道鳳樓你沒有自信?憑着你和明月丫頭的本事,去了京城後嶄露頭角是遲早的事,隻要能做到咱們在蘇州這樣,極有可能得到當今的注意,并受其賞識,而到那個時候改變命運的時候就到了。”樂叔所說的事情,大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在慶豐班衆人的心裡,優伶娼妓從來是極為卑賤的,而戲子更是下九流。伶人做官,他們想都不敢想,官那是什麼?士農工商,乃是時下最高一等次的身份。做官?秦鳳樓沉默下來,良久才道:“讓我想想。”秦明月和樂叔對了一個眼神,點點頭。秦鳳樓并沒有猶豫太久,認真來說,其實他也是一個心有抱負之人。可惜因為身份,隻能屈就在一個小小的戲班裡,任人魚肉,卑躬屈膝。秦鳳樓曾無數次向蒼天詢問,怎麼才能改變自己的身份,答案都是無解。而現在有個機會放在自己的眼前,不試一試,他覺得自己以後肯定會後悔。再則秦鳳樓心裡還是覺得小妹莫怕是放不下莫子賢,感情之事哪有那麼簡單,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即使他們身份低賤,可就這麼被人棄如敝履,總是讓人心中不忿。第二天秦鳳樓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就去京城。聽到這個結果,秦明月不禁露出一抹笑容,而樂叔點頭贊許的同時,花白的眉卻是不經意地攏了起來,似乎有什麼心事。接下來就是收拾東西啟程了,長途跋涉不同其他,随身攜帶的東西都是能精簡就精簡最好。該扔的東西都扔了,隻帶上最緊要的。怎麼出發又引起一陣争論,秦鳳樓的意思直接坐船通過運河前往京城,可樂叔和秦明月卻持了不同的意見。他們的意思是離開蘇州,先去常州,從常州的運河碼頭坐船往北面去。秦鳳樓和老郭叔等人雖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到底兩人一力堅持,也沒有多說什麼。事實證明秦明月和樂叔的顧慮是對的,他們前腳離開,後腳就有一夥人來到這處小院。在見到空無一人的院子,這夥人惱怒非常,兵分兩路,一路直撲碼頭,另一路則去了城南。收到慶豐班一衆人不見了的消息,耿玉容當場砸了手中的茶盞,她身邊坐着一身藍袍的賀斐,來報信的人并沒有特意規避他。“給我使人去找,我就不信這麼一大群人能莫名其妙就不見了,他們即使離開,也是要經過城門的,去各處城門問問,就說——”她頓了一下,側目看了賀斐一眼,“就說是大公子的命令。”“是。”來人退下之後,賀斐刷的一下站起來往外走,他面色陰沉,顯然是隐忍已久了。“夫君可是對妾身有什麼不滿?”耿玉容叫住他。賀斐停下腳步,他身後的耿玉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才歎聲道:“其實這事兒真怪不得妾身,妾身剛開始不過是想教訓教訓那戲子。可誰曾想姑母那頭往家裡遞了信,爹他老人家命這事兒由妾身來出手,我也隻能這樣了。”賀斐還是沒有說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而耿玉容挂在臉上的笑,終于龜裂。她伸手一劃,将手邊小幾上的東西都掃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碎響聲。“去把李五給我叫轉回來,這次我非要了那下賤胚子的命!”隻可惜無論他們怎麼找,都沒能再找到慶豐班一衆人,蘇州城的幾處城門也都下了令,可似乎一夕之間,慶豐班的人就從蘇州城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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