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下來後,幾人打算出去走走,一來看看縣裡的情況,二來也是散心。可縣裡的人實在太多了,人挨人的,出去逛了一會兒,幾人就失了興緻,索性回去看書,渾當是臨時抱佛腳。一直到了天擦黑,幾人才去用飯。一般客棧都帶着吃飯的地處,雖是比外面貴了許多,不過左右圖個方便。此時大堂裡十分熱鬧,幾乎沒什麼空桌,大多都是幾人一桌,而其中必然有至少一個書生,一看就是家人前來陪考。當然也有幾個書生共坐一桌,高談闊論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哪位憂國憂民的朝中重臣。實則不過是時下風氣罷了,讀書人若是不議論下時政,出去簡直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讀書人。毛八鬥幾個土包子哪裡見過這種場景,聽得津津有味的。不過戌時,大堂裡的人幾乎都散了,明兒天不亮就要起來赴考,都想早點休息,将精神養足了。回到房間中,招兒這才意識到房裡隻有一張床。這床可不是鄉下的炕,鄉下的炕睡五六口人也不會覺得擠,而這床榻睡一人剛好,睡兩個卻是勉強了些。招兒管夥計借鋪蓋,一問之後才知道竟是沒有了。也是前來投宿的人太多,客棧裡為了想掙錢,不光連柴房都給人住了,被褥更是都租借給人打地鋪,也就是說兩人隻能一榻。怎麼辦?薛庭儴絲毫不以為忤,已經主動去整理床鋪了,這邊招兒還在墨墨迹迹,店夥計摸不着頭腦的,總覺得這少年真是事多,又不是女的,兩個大男人擠一張榻怎麼了。“您早點休息,小的還有事忙。”說完,夥計就以招兒反應不過來的速度跑了。此時薛庭儴的床鋪也鋪好了,他拍了拍:“還不快來休息,咱們天天睡在一處,怎麼這會兒倒是講究了。”此一時非彼一時啊。招兒隻能過去了。薛庭儴脫衣躺下,招兒隻脫了外衣。她還在磨磨蹭蹭,已經躺下的薛庭儴一把将她拽了過來,抱住:“這樣睡才舒服。”招兒下意識掙紮:“你想幹啥?”“我啥也不幹。怎麼,你想我幹啥?”“不學好,你現在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招兒斥道。薛庭儴沒有說話,招兒正想他是不是生氣了,環着她的手臂徒然收緊,他一個翻身就上來了。“說我油嘴滑舌是吧?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是油嘴滑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銜住了招兒的嘴。這次可不像以前那樣,淺嘗即止,而是要多狠就有多狠。招兒喘不過來氣兒,想去推他,卻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而他已然蜿蜒而下。招兒大口的喘着氣,去推他,他不慌不忙,抓住她兩隻手就壓在身下。招兒也是才發現小男人竟然這麼有力氣,又這麼狠,她的胳膊被掰得生疼,因為被壓在身下面,緻使她胸脯往前挺,然後她感覺脖子一疼,一陣涼意襲來。“我早就想這麼幹了!”他嘴裡咕哝一句,愛不釋口。招兒腦子裡一片漿糊,又想起那日的情形。她的肉居然被吃了,被小男人吃了!吃得那麼狠,那麼兇。就在這當頭,她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鑽了進來,就像那日夜裡一樣。而小男人突然化身成了一頭野狼,以窮兇極惡之态要将她拆吞入腹。良久,一切餘韻才過去。招兒渾身戰栗着,同時眼淚也出來了。薛庭儴還在喘氣,聽到聲音不對,掰着她要看她。“咋了?”“你離我遠點!”她像一頭受驚的小獸,就往床榻裡面縮了去。薛庭儴就是不讓她走,狠狠地摟着她。摟了一會兒,他伸手在被子裡又拽着什麼。不多時,兩條裡褲被拽了出來,讓他扔在床腳。招兒近乎沒有遮擋,更是狠的推他。“好了快睡,我明兒還要起早應考。”他将下巴擱在她頸窩裡,就這麼從背後摟着她:“慌啥,等我這次中了,咱就辦親事。”招兒不說話。過了會兒,他又道:“咱們本就是兩口子,提前親熱下怎麼了。”“其實你也是喜歡的,要不剛才你會是那種反應。”“你滾!”半晌,招兒才憋了這麼一句出來。“我才不滾!你剛才差點咬死我了,我要不是想着……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次日一大早,所有人都起了。明明天還沒亮,整個客棧裡卻有一種躁動的氣息。店夥計已經忙不過來了,可眼見着時候快到了,薛庭儴幾人還沒吃早飯,招兒直接去了廚房,借着竈台下了鍋面。雖是面,但極為豐富,有肉有菜也有蛋。大家熱乎乎吃了一頓,薛青槐和高升已經把車套好了,薛庭儴等人各自檢查了考籃和書袋,最後在招兒又一次詢問中,再确定一次該帶的都帶了,才推門而出。門外還是一片漆黑,隻有些許燈光的微黃,像似極遠又極近。招兒在前面打着燈籠,摸着黑所有人魚貫上車。騾車很快就駛出了客棧後門,奔向考場。一路上沒有人說話,似乎都是心中忐忑。寒窗苦讀多年,隻看一朝,雖說來之前隻說練手,可真來到這裡,誰又不想一舉中第。毛八鬥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撩開車簾子往外看着,就見外面星星點點,卻是前去應考的人所持的燈火。家中富裕些的,還有車可以坐,家中窮困的,也就隻有起的比旁人更早,靠自己走過去了。黑暗中除了車輪聲,還有無數的竊竊私語,似乎是家人叮囑聲與寬慰開解聲。等到了縣衙門前,差不多剛是五更天。放眼看去門前一片熙熙攘攘,既有十歲的大人,也有十來歲還一臉稚嫩的孩童。按大昌制,若是能過縣、府兩試,則是童生。若是過了縣試,但府試沒過,那就連童生都不是。來年若是再考,還是要從縣試考起。“閑雜人等一概退後,車馬也都退遠些,空出地方。五十人一隊,同鄉同館為一處,都速度些。”有衙役呼道。場中當即一片大亂,招兒忙去看薛庭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你用心考,我走了。”招兒正要回頭,薛庭儴一把拉着她的手。趁着都亂着,他将她拉得很近,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等我考中回來。”後面的話未說,招兒也明白什麼意思。“你先考中了再說吧,我得走了。”說完,招兒便同騾車一起混入退離的人群中。衙門前的燈火大作,有許多衙役都舉着火把出來了。偌大的場中都空了出來,其間站了幾百個前來應考的考生。已經有一隊五十人站好了,在衙役的指引下一個一個往前面走去。那裡專門有衙役負責搜身,檢查是否有夾帶之物。縣試搜身并不嚴格,衙役們隻是檢查一下考籃,又讓考生将外袍解開,看看兩襟的裡子中是否有什麼東西,便放行了。據說到了院試的時候,不光要把外衫脫下,還需讓衙役仔細檢查,甚至還要把頭發解散也不再少數。薛庭儴等人排得稍顯後了一些,差不多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輪到他們。一行人終于被放了行,往裡面行去了。縣試的考場在縣衙公堂,可縣衙公堂有限,又在兩側設了幾處考棚。毛八鬥等人還是兩眼一抹黑,薛庭儴因為有夢中的經驗并不驚慌,衆人先被領去了公堂前等候,隻聽得一聲聲唱名和認保聲此起彼伏。待到薛庭儴等人,有衙役唱名:“湖陽鄉薛庭儴、毛八鬥……”他念了一連串的名字,俱是這次清遠下場的學生。當然也有數個名字十分陌生,卻是外面人求來的。一般參加縣試,必須要有廪生作保,若無廪生作保,哪怕你天縱奇才,也就有望洋興歎。所以每次這個時候,但凡是廪生的都十分繁忙。當然也不是随便來個人就給作保的,必須是自己的熟識且親近的人。既然作保,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必要負連帶責任,所以一般想請到廪生作保都是難之又難,不光要花大價錢,還要花大人情。不過若是剛好老師或是先生是廪生,那就便宜許多。衙役在念完名字後,又道:“由廪生林邈作保。”薛庭儴等人作揖緻敬的同時,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學生林邈作保。”上面隐隐聽見徐縣令正在和林邈說着什麼,這邊已經有小吏給衆人發了試卷紙,并領着他們往各自的座位去了。薛庭儴等人當即被分散,薛庭儴一路跟随着衙役來到一處座前,他運氣不錯,沒被分進考棚裡,而是在公堂一角得了一處座。遙記在那次夢裡,他運氣很差被分到了一處臨着茅房的考棚,逼仄狹小不說,更是聞着臭考了全場。入座後,便有衙役來回巡行,禁止左顧右盼、交頭接耳乃至移座、換位之情形。薛庭儴将手中的卷紙在案幾上攤開,就見六張空白紙為稿紙,另有三張呈文紙作正卷。他聽見四周有悉悉索索之聲,卻是已經有人開始忙着研磨了,這才從書袋中拿出硯台和墨錠,又拿出盛放清水的竹筒。随着所有考生都入場,天色也是漸漸亮了起來,連着有節奏的幾次三聲雲闆響,全場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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