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嘯扮演的王爺似乎在說:沒你事,甭看熱鬧,滾回後院去,給老子弄個暖火盆來,他娘的怪冷的!裴琰扮演的董海川卻是在說:區區小事,何勞王爺你親自動手?不然你養我這麼一号人有什麼用啊?董海川突然從門口一步直入正廳,飛身起來了,飛檐走壁如履平地,一招奇襲蒙古力士……當時莊嘯一把扯開衣服摘掉腰帶,脫得隻剩貼身的白色綢褂了,裴琰吊着威亞從門外飛進來,腳尖橫掃牆上牌匾,掠過人叢,是以一掌“葉裡藏花”斜劈蒙古跤手的頸間……啊——在這部影片裡面,王爺手下的小奴董海川是一戰成名,外人終于明白了,堂堂肅王爺為何總是對後院那個相貌俊秀的小厮另眼相看,起居皆讓其貼身服侍,還帶出去跑馬下田、遊山玩水,關系極為親密不能對外人道……而在片場内,裴琰是一戰損傷慘重,是意料之外的受傷,他被蒙古大叔渾身鼓漲的腱子肉彈了出去,落地沒站穩,一腳戳在了旁邊做道具場景的鋼闆上……“啊——呃——”裴琰坐到地上,咬牙忍痛,瞅了一眼自己的腳,“哎……老子今兒又輸你們一包煙!”蒙古摔跤大叔趕緊跑過來,問:“行不行呢,小哥?你沒事的吧?”“沒事,”裴琰說,“沒大事……您甭跟小王爺說啊,那小子肯定又得意了又笑話我……”他自己從地上撐起來,剛一出鏡頭,就跪門檻上了……裴琰是新傷摞上了舊傷。原本這些年就有韌帶松脫的毛病,久治不愈,腳裡面還有骨刺,這次韌帶斷裂了。他自己當場聽見“咔嘣”一聲,就知道大事不好……後來腳就腫起來,腫得鞋都穿不上,在劇組裡都是莊嘯架着他或者背着他進進出出。臨近尾聲那一星期的戲份,他隻能拍所有坐着、站着、躺着不動的鏡頭。每次進片場,就是讓莊嘯把他扛進屋裡,坐好了,拍完鏡頭再把他扛出去……剩餘的幾個打戲鏡頭,隻能讓薩日勝和另外一位莊家班的年輕武師做替身幫他完成。這讓裴琰心裡又别扭了,特别不甘心、不平衡:“靠,怎麼有人情場得意了,職場也這麼得意啊?”“你覺着小薩得意麼?”莊嘯安慰他,湊近了說,“他把頭發都剃了!”“哈哈哈——”裴琰幸災樂禍地大笑,渾身不安分的戲骨又回來了,摸着自己锃亮的腦門,給遠處的小王爺打眼色,“帥吧?涼快吧?”小薩瞪他,噘嘴不吭聲。裴琰特意湊過去說:“還能好使麼?……我聽說有些不太适合剪毛的寵物品種,被剪了毛以後都能抑郁了,好像是這麼回事兒!寶寶你還行不行啊,哈哈,還能硬麼……”小薩是為了上鏡替身,被導演強迫着把額頂的頭發剃掉了,這回真的剃成了滿清鞑子的發型,後面再梳成一根長辮子。裴琰實話實說:“這種發型也就咱們小王爺這麼帥能hold住,特像真的,換另個人都沒法兒看!”他還想吊威亞飛,飛起來反正也不用腳。他直接就被莊嘯罵了:“老實在地上蹲着吧你還飛個屁!”回到賓館房間,裴琰就低頭認慫了:“師父……又給您丢臉啦。”莊嘯挺心疼的,說,“你受傷還是我授藝不精,我的責任,我的錯。”“不是,沒你的責任。”裴琰說,“哥,你拍了麼多部片子,你都不會受傷,做事總能做得特别好,做到恰到好處還能遊刃有餘,我不行,三天兩頭就看我一人兒總是受傷。說到底還是我本事不牢、技藝不精呗……我就總是差一點,我跟你比,我永遠就是比你差那麼一點。”莊嘯愣了一下:“你别這麼說。”“真的,”裴琰說,“我印象裡你唯一一回受傷見血,就是你手被鋼繩切了——還是因為我。”莊嘯叼了根煙,一笑,搖搖頭,五年前的事兒,都快忘了。手上那道疤,已經融合成一道掌紋。“咳,真的!”裴琰也笑,“那時候我就開始在腦子裡琢磨,第一,這人真牛逼了,真能扛,打心眼兒裡我佩服;第二,這麼好的人,遇見了絕對不放過,老子一定要占有他……哈哈哈哈……”裴琰腳踝疼得快要把眼淚擠出來,隻能打個嘴炮撩一撩,解一解疼。電影殺青之後,裴琰遠赴南加州,休養了一個冬天,就是去動手術了,療傷去了。他的傷已經不治不行,并且必須長歇,兩年之内都不能拍打戲。醫生給他下了通牒:再這樣過度透支自己身體,仗着你還年輕就折騰,你這腳就完蛋了,你可能後半輩子,以後,都不能再拍動作片了。莊嘯幫他聯系最好的外科醫生,帶着他從西岸飛到東岸,再從東岸飛回來……那年冬天,東部下了很大的雪。白色覆蓋大地,讓心靈都變得純淨、安靜。裴琰需要每周去醫院做康複治療。車子在雪中停在醫院門口,停在殘趴位上,車前窗挂着臨時的殘趴證件。莊嘯下車,先走到後門,拿出輪椅,再繞到副駕駛位,抱裴先生出來。剛把輪椅鋪上又發現雪太大了,清晨工人剛剛清掃出來的殘疾人通道,已經被一層雪覆蓋。“等會兒啊,你先在車裡坐着!”莊嘯說着就從後備箱拎出一根除雪鏟子,“這鏟子沒白買!”“别鏟了吧?”裴琰從車窗探出頭來,喊,“沒事兒,你扶着我過去呗。”“你等着!”莊嘯喊,不想讓裴琰腳沾雪受寒。莊嘯戴上風帽鏟了一會兒雪,從車門的地方一路“稀裡嘩啦”鏟到醫院門口,迅速就鏟出一條幹淨的通道。東岸的雪可以下到很大,莊嘯用自己腿的長度丈量了一下路邊最厚的積雪,給裴琰看:“雪已經過我膝蓋了!”莊嘯再撣幹淨輪椅,把裴先生從車裡抱出來,推着進門。裴琰往後仰過去,擡眼瞟莊嘯:“哎,明天,還是讓我助理送我過來,也一樣的。”“我送你。”莊嘯說。“不敢勞動你,我心裡過意不去。”裴琰說。“不用他們。”莊嘯說,“你助理那小孩兒推着你,和我推着你,一樣麼?”“……”裴琰仰起臉來,星星點點的雪花飄到他臉上,迅速就在他皮膚上蒸發汽化。他燙得像個火爐子,永遠都熱力奔放,熊熊地燃燒自己,也焐熱身邊的人。莊嘯突然低頭,在他眉心親了一口。“别對我太好了啊,”裴琰說,“你這樣弄得我老是想嫁。”……風很大,在耳邊“呼呼”地吹,他嘯哥或許是沒聽見,或者就是不想回答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沒回應他。那個冬天就這樣被凜冽的北風吹過去了。但是,就在結束療養回國走機場的當天,裴琰覺着莊嘯“回應”他了。他拄着雙拐大步流星往前奔的時候,拐杖不小心踩到行李箱拖到地上的一根帶子。他助理在前面把箱子一拖,拖飛了他的拐杖,讓他瞬間失去平衡。啊——攝像機就在眼前,許多人盯着他狼狽地踉跄,全無往日的潇灑,他完全無法支撐身體,那傷腳又不敢落地……他一張笑得猖狂的俊臉,朝着地面就吻上去,即将與冷硬的地闆發生親密關系的時候突然被撈了起來!莊嘯的動作就這麼快,從前面又跑回來,把他扶了,替他撿起了拐杖。莊嘯扶着他腰,架着他走出機場,往前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周圍人很有眼色地給他倆讓開了通道,沒有用相機、話筒、燈牌和簽名本子圍攻他們,已經算是很體貼、很留面子了。前方的人群往兩側分開,紛紛退去,許多雙眼睛就那樣盯着他們,裴琰自己低着頭,眼前人影憧憧,人群的沸騰和喧嚣顯得很不真實。但腰裡摟着他的臂膀又是真實的……莊嘯一定是瘋了吧……在國内做治療時,莊嘯也親自接送過他好幾次。國内許多地方,進樓門的時候,找不到那個殘疾人通道。或者,通道被賣東西的和席地睡覺的人很不客氣地占領了。莊嘯就背着他進門、上樓。他助理那幾個細胳膊軟腿的小孩兒還真扛不動他。病房裡,莊嘯跟他說:“聽醫生的話,這兩年,别再拍打戲了。”“我不拍打戲,我拍什麼啊?”裴琰說,“我也不是全能型的老戲骨,我就吃這碗飯的,一招鮮。”“你拍個偶像劇,言情片,輕松省事的養養身體,不成麼?”莊嘯瞅着他,很認真的,在尋找妥協折中的路數。“我拍偶像言情劇,當誰傻啊,糊弄觀衆觀衆都不信!”裴琰躺在病号床上,受傷的腳高高地吊着,笑出一臉破罐破摔的德性,“觀衆就直接把我和劇裡那個跟我搶女主角的男二号配成一對兒,在網上刷我跟那個男二号才是正牌cp!你看吧,觀衆其實都是明白人兒。”“我和如花似玉的女演員們就不來電,我比她們還花枝招展得我太招人了!”裴琰笑着,“莊嘯,我就跟你演什麼都特别來電。”莊嘯無可奈何地瞅着他,也笑了……夜晚,他嘯哥就留在醫院裡沒打算走。莊嘯把門一關,上了鎖,轉過頭利落地從頭頂脫掉上衣,朝着病床上的人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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