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的高處,飛翔的雄鷹躍下。邢瑢的腳步驚滞在那裡,擡頭往半空中看去,心在那一刻停跳……薩日勝跳出去做完了劇本裡他該做的動作,身後繩索突然繃緊了發出“砰”的一聲,随即迅速松脫滑墜……像弓弦繃斷,發出清脆的異響。小薩猛地擡頭往上找!後腰保險繩明明系緊了,是他頭頂那根繩子斷了。一根主繩,一根備用,主繩走過滑輪裝置時突然發生斷裂。薩日勝應當是跳到半空時定格,被主繩牽住,這個鏡頭過,然後再緩緩地把他送至地面。然而,這個鏡頭終究是不可能過了。周圍一片嘈雜,很多人發現問題,大喊“繩子繩子”“怎麼會斷了”。整個人抛出去蕩下去的那一下,慣性很大,分量太沉了,副繩也于事無補。幾條鋼絲崩開,繩索像肌肉撕裂一樣慢慢地斷開了,副繩同時就在小薩頭頂上方斷開了。他自己眼睜睜看着那根繩斷了,卻無法自救。人又沒長翅膀,不可能像鳥兒一樣再飛起來……就是那凝固了的一兩秒鐘,瞬間的生死時刻。啊——邢瑢全看見了,對空中的人大喊了一聲,聲音卻完全淹沒在現場的混亂噪雜中,沒人能聽見他。墜落的熟悉的人影快速劃過他的眼,拖着他的心一同墜向深淵,血淋淋地抛在谷底,肝腸寸斷。眼前一片模糊,莊嘯和裴琰倆人撥開混亂的人群沖過去。有人再拖海綿墊子。可惜他們距離還是太遠了,來不及。地上原本有厚厚兩層海綿墊子,但直接墜落沖擊力太大了……莊嘯很痛苦地吼了一聲,眼眶驟然紅了。他當初并沒有親眼見着他爸爸怎樣從斷裂的繩索上摔下去了,他今天看到了。人群中閃過一道激烈的白光,像長了雙翅的閃電一樣沖了出去……那是白馬。馬比人動作快。裴琰直奔高墜的人影飛身過去,徒手去接人。接不住就是小薩出事,接住了就是他自己斷手斷腳。他被沖出的白馬肩挨着肩拱了一下,瞬間把他拱翻到馬屁股後面。他被擠了一個踉跄,撞得還挺疼的。薩日勝在跌落時把手肘張開護住了頭,橫着砸在了白馬身上……天色昏黃,霧霭好久都沒有散去,晚霞在山巅染出一層血色。院落裡鐘聲回蕩,吟唱一曲挽歌。許多人都在那裡徘徊,還沒能從驚險一幕中回過神來,都呆怔地望着眼前情形。片場裡很亂的,影視城内同時有幾家劇組都在開工,流動人員成分複雜,這時再找是誰把鋼索機械裝置動了手腳,一時之間還找不到罪魁禍首,早就溜之大吉……薩日勝盤腿坐在地上,撫摸馬的鬃毛,不斷低語。白馬大概誤認為這還是在演戲,下個鏡頭裡小薩就要騎到他的身上,它應該跑出去把小王爺接住。又或者并沒有誤會,白馬料到小薩遇險了,它沖過去就是要把小王爺接住。薩日勝把自己的寶石項圈放在白馬身上,沉聲唱了一段牧歌。馬頸折斷了,在淺雪覆蓋的地上點染了一片桃花顔色,這馬然後就在小王爺身邊斷氣了。邢瑢傷心不能自已,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小薩倒是沒哭鼻子,繃着臉沒有讓眼淚掉出來,席地坐了很久,背影沉默如山。大家都紅着眼眶,沉默地站在那裡。莊嘯拿出手機,劃過通訊錄裡最近打過的幾個電話,找出曾經向他詢問案件的警方電話,快速按鍵,毫不猶豫地報警。章紹池從專車裡走出來,遠遠看到眼前一幕,眼睑不停地抖動痙攣。他也從大衣兜裡掏出手機,手指幾乎把手機捏成一塊廢鐵。什麼他媽的兄弟情誼,什麼他媽的江湖義氣。人還不如馬。下一個沒準兒就輪到他自己了。章紹池把牙龈咬出了血,滿嘴裡嘗到的都是血腥味道,手上沾的都是血腥氣。他也同時撥通了警方的号碼……作者有話要說:注解:dosticpartner(家庭伴侶):在同性婚姻法還沒有經由聯邦法院在全國通過時,很多同性戀者選擇在法律上登記為“家庭伴侶”關系,這樣就能同時享有類似婚姻的權利。所以partner這個詞就既表示工作搭檔,又可以指代沒有婚姻關系的固定同居伴侶。影帝就在紹池都被警方下了通知不準離境,他又怎麼可能逃得掉。警察跟他說了一句:“商總您别着急,還沒判刑您就急着申請保外就醫啊?”然後又補了一刀:“懷柔片場出了一起小事故,威亞繩斷了差點兒摔死人,收錢跑腿的那倆人我們已經抓了,商總您知道這事不?”商雪麟一聽這話,就如被戳了洞洩了氣的皮球,軟在車中,一聲都不哼了。……再幾天之後,杜名軍在京城的幾家文化公司歇業封門了。據傳聞講,警方和檢察組人員入駐了杜總的公司,帶走全部賬目,調查杜總與嘉煌徐老總這些年的業務往來,以及杜名軍在若幹年前幾起傷害事故裡扮演的涉案角色。而杜名軍本人,是在京城一家俱樂部裡出事了,當場被急救車拉走。警方還沒來得及私下請他喝杯茶、聊聊案情,杜總先熬不住了,竟是因為吸毒和藥物過量,把自己折騰垮了。杜名軍在搶救室裡躺了一夜,也是爹不疼娘不愛的,身邊朋友、下屬都沒一個,事發之時都躲了、跑了。老菊花經曆了人生的大富大貴窮奢極欲,也嘗到了樹倒猢狲散時晚景的蕭疏凄涼。而當夜急匆匆駕臨醫院探望他的,竟然就是章紹池。杜名軍躺在病床上,臉上罩着個氧氣罩,斜眼瞟到了他的老基友,眼球的一片渾濁上泛起漣漪。杜名軍吃力地喘着、呼吸着,胸膛抖動如篩,手指摩挲,想去抓章紹池的手。唇忘齒寒,兔死狐悲,章總瞅着杜總,冷硬的臉上浮現一絲難言的悲哀:“以後别吸那個了,你都多大歲數了,已經是一塊千瘡百孔的老廢物。”呵呵,杜總粗喘着露出難看的笑容,是啊,咱倆人加一塊兒也有九十歲了,落到今天這境地,都他媽活該吧?杜名軍掀掉氧氣罩,喘着問:“誰,是誰跟警方,舉報我,我,公司那亂七八糟的賬……?”章紹池瞅着他,沒有回答。杜名軍點點頭,心裡都明白,愈發的心酸。他笑了兩聲,指着眼前人:“老章啊,可惜,可惜你當年就沒答應我……如果咱倆當年,如果你……咱倆人至于弄到今天這、這樣地步……”章紹池那張臉硬如磐石,心都是硬的,緘默不語,不想回應。老菊花說出那些話很費力,然後就白眼一翻上不來氣了,又被拉回搶救室,重新回爐了一遍,一直搶救到天明時分。章紹池在醫院走廊裡站了很久,等着看老菊花到底死了沒有,能不能搶救過來。窮途末路的時候,還是生出一絲恻隐之心。章紹池拿起一根沒點燃的煙,叼在嘴裡,再拿開,然後再叼回嘴裡。他也很想找人刨根問底,之前又是誰向警方捅材料舉報徐绮躍和嘉煌的事。他恐怕得不到答案了。歸根結底不在于是否有人舉報,是上面早就瞧他們幾個皇城根腳下的地頭蛇不順眼了,覺着他們勢太大,要收拾這攤子。徐老總的拳賽産業鍊一經倒台,賽事立刻就被另一家很有背景的公司收購管理,坐收了漁利,很快就要更名改姓另起爐竈重新開張了。比賽照舊,不過就是換了個幕後東家,這就是看不見硝煙的叢林戰争……那根沒有點燃的煙在他唇邊不停抖動,許久才恢複平靜。章總随後整了整衣服,一轉身,昂首闊步離開醫院。公司還在,還沒垮台呢。人也不會垮,絕不輕易向牛鬼蛇神們認輸低頭。……一場大雪再次覆蓋京城,故宮的紅牆黃瓦在雪中美如幻境。裴琰沿着午門的牆根兒溜達,伸手摸一摸大門上古樸的銅釘,等他嘯哥前來彙合。他們約好的,每年冬天都在雪中重遊故宮,玩兒個小浪漫,就好像兩人一直都在談戀愛。《刺兄》劇組在年前殺青。裴三弟在刑場上被挖心剖肝的一幕極為壯烈,是真的挖出了裴琰攢了一肚子的憤懑和晦氣,都挖幹淨了。他要收拾心情重整旗鼓,等來年再戰江湖。一段鮮紅鮮紅的血,潑在片場的雪地裡,十分刺眼誇張,在鏡頭前渲染着暴力美學。三兄弟在片場都領了便當,劇組發給每位爺一個大紅包驅黴辟邪。大紅包塞到嚴總手裡。嚴小刀一看:“這不就是老子的錢麼,你們拿我的錢給我發紅包?你們什麼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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