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浮出一絲笑:“放心吧,我腳有準兒,不會把誰籃子裡的蛋踢飛了。”一群人笑。“所以說,還是要混到有台詞的主角,拍個大臉特寫、擺個姿勢都能賺錢。”沙雲飛瞟一眼身旁的薩日勝,“小薩,你長相也夠了,想出頭得加把勁,别混一輩子混到師傅我這地步,一輩子都沒在鏡頭裡念過一句詞。”……裴琰那時心想,你裴爺爺早就混到有台詞了,還不是要跑這地方來做替身?有時候覺着真苦,真難。這不是來打醬油,掘地鑽井打石油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他也時常自戀地認為,明明就有來錢更容易、比現在容易很多的路子,爺我也青春貌美、才貌雙全的,随便操個人設,演幾部偶像劇,開個演唱會,唱功再爛都不怕隻要會撩,上各大綜藝賣個笑——怎麼都能掙錢。就是愛這行,喜歡這口,但非不夠喜歡,誰樂意吃這苦?片場攝制工作仍在繼續。直升機上是特技演員,這個大boss的鏡頭導演就沒有讓莊嘯親身上陣。莊嘯從副導演那裡拿走一部對講機,一直在跟直升機上的人溝通,是喊着的。“你們過來時候停得不能太急,注意角度!”“前幾趟速度都沖太猛了,你們這樣容易撞下來,直接撞到房頂陽台了!”“軟梯下來還要打,ian在下面陽台這個位置,你們把軟梯吊準了,不然……ian是從這裡跳,車開到白框那個位置……”裴琰老遠聽着片場内回蕩自己的名字,莊嘯不斷喊到他名字,那種感覺挺奇妙,畢竟對方當面都沒叫過他名兒。莊嘯眼睛都沒往他這邊看,兩人視線無交流,隻在心裡互相交流接下來的動作場面,陽台上應當怎麼跑,怎麼抓軟梯,往樓下運貨車上怎麼跳……不用語言交流,都知道動作場面應當怎麼拍,怎麼走位,莊嘯有時做了沙師傅的活兒,一切都替他安排好了。過了許久,他把盯着莊嘯看的脖子扭回來,自己前後左右活動活動肩膀。再扭他的脖子就落枕了,影響今天的狀态發揮啊……裴琰的妝容和打扮,和主演托尼是一模一樣,背臉都分不清誰是誰,幾可亂真,片場現在有倆男主角“唐義”。他自己反派戲份早就拍差不多了,就差最後一場被人打吐血領盒飯的場面還在後面,還沒拍到。現在戲份,都是替男一号在演。各組各就各位,片場各處的浪聲浪語戛然而止,所有人進入嚴肅工作狀态。爆破組、煙霧組和鼓風組的人馬藏在鏡頭收不到的角落裡,等候指令。發動機的轟鳴聲響徹天空,街道飛沙走石,鋼筋鐵骨的大家夥企圖碾碎肉軀。軟梯抛下,在狂風中飛卷,特技演員差點被卷出三裡地外,十分驚險。下一個鏡頭,莊嘯終于親身上陣,大boss的長發挾裹着濃烈的硝煙,在劇烈晃動的軟梯上持槍掃射一排房間!而裴琰就在陽台内的玻璃門後面,側身注視莊嘯從天而降殺到的身影,他守株待兔,伺機殺出……協議噼噼啪啪——槍火與破碎的酒瓶碎渣在裴琰臉側四濺!酒水潑到他臉上,流進他嘴裡,濕透他胸口……片刻的寂靜,蓄勢待發……“唐義”突然從斜刺裡沖出,一腳精準地踢向“鄧柏”手腕,下了對手的槍,再踢飛對方企圖“點燃”酒精燒死他的打火機。每一腳都很準。裴琰踢得自信,因為對莊先生自信。他即便踢得沒那麼準,有些微的小瑕疵,莊嘯也能“接”得很準,讓鏡頭裡的銜接天衣無縫。軟梯也被這一腳踢得心驚膽顫,在人造煙霧中亂晃。短兵相接,赤手空拳,由此才是真正的功夫場面的呈現。軟梯終于禁不住兩人撕扯而分崩離析!莊嘯跳落陽台,掌風兇猛地劈向裴琰胸口。裴少俠仿佛醉态蒙眬地後仰躲閃,身體似乎就是軟的,但軟而不散、形醉而意不醉,突然暴起,擒肘襲肋,随即直奔下三路,兩人開始對腳……在快要被槍火轟塌的陽台上輾轉騰挪,事先設計的套路已經不全是套路,拳拳到肉,火花四濺,打起來時不由自主從眼底迸出殺氣,隻想着争勝,打得肆意張揚,還管什麼套路?裴琰一腳出去,莊嘯也是一腳。兩人前腳掌相撞,仿佛就在毫厘之間,瞬間筋骨相錯。裴琰輕聲“嘶”了一聲。呃……莊嘯已經抱了他的腳橫撲出去,從陽台邊緣翻着滾了下去。這是劇本橋段。不是真打,用力可能太猛了……裴琰有瞬間的恍然,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撈對方,卻被莊嘯順勢抓住他胳膊。兩人背着抱着似的,以先前預設的路線和場景,雙雙墜落陽台,墜向樓下那輛裝滿假紙箱和泡沫塑料填充物的大貨車……抱他後腰的那條胳膊勒得很緊,好像還有隻手替他擋開鋪頭蓋臉撞過來的紙箱子……裴琰也抱了對方的頭和肩膀。就是那一秒鐘,然後就是倒栽蔥,雙雙狼狽地撲進貨車後廂。各種天然音效的激烈撞擊在耳畔組成一股混響,他們栽進一堆亂七八糟的緩沖物中間……吃了一嘴土,滿目煙塵。大導演隻是片刻猶豫,沒舍得喊停,可能對他倆的能耐太有信心了。肥查用無聲的激動的手勢示意所有人“走”“走”“繼續走”!兩人從一堆泡沫紙箱中躍起,沒有遲疑,繼續!所有幕後工作人員隐在鏡頭下各個角落,面目嚴肅,随着拍攝節奏各司其職……打戲麼,隻要導演不喊停,就不要停;停了還要重拍,重拍手感又沒了。兩人放開對方,下一秒再次進入掐架狀态!互相襲擊扭打對手的關節,咄咄逼人步步緊逼,比預設的套路甚至更加逼真到位。裴琰這時已經察覺自己剛才掉了一隻鞋,從陽台上倒栽蔥之前就已經掉了,操……眼底都有異常的神情閃過,卻又不動聲色,表面上還要裝作咬牙切齒,互相鬥個你死我活。莊嘯頭發散開,扮相冷酷而兇狠,眼線的色澤因為化妝效果更顯濃重,眼皮和額角都有疤痕,裴琰卻總覺得那後面的眼神仍然冷靜柔軟——可能就是他想多了。那雙眼裡,好像有兩叢微淡的火光,照射着他,是對他的“認可”和“欣賞”。那火光永遠若隐若現,每次他想要近前仔細辨别時,就消失不見了……他最終按沙師傅的編排設計,一腳将大boss從車頭踢落在地。也隻有在不真實的劇情中,能壓莊嘯一招半式,竟然還能跺上一腳,過一把心頭瘾……随着導演一聲“停”,裴琰自己也跳下去,打了個滾,恰好在莊嘯摔倒的地方,抓住對方胳膊。扶住手腕,慢悠悠把地上的人拽起。莊嘯是一手撐腰微微使力,然後就被裴琰扶住後腰借他一把力,拔起來了。裴琰問:“腰還好吧?”監視器前的老家夥已經嚷嚷了:“漂亮,漂亮!很好!過了!!”特效組、爆破組、煙霧組人員以及幾個群演“屍體”紛紛起身,都鼓起掌,很興奮。打得漂亮就意味着不用再重拍了,大家都省事,各個部門都能早下班。直升機是按小時租用的,也可以開走了。一個團隊裡面,誰都喜歡這樣做事利落有效率的合作者,一條過。莊嘯與裴琰站得很近,幾乎貼身:“打得太歡,都快玩兒脫了。”“我哪玩兒脫了?”裴琰立刻就瞪眼了。“跳樓的時候先護頭臉要害,臉被劃了以後就沒法靠臉吃飯了。”莊嘯教給他。“你也覺着我能靠臉吃飯啊?”裴琰借竿就上,“真有眼光!”莊嘯笑話了他一聲,沒見過這麼自以為是的,面前再支個鏡子,裴先生就要花枝招展地孔雀開屏了。裴琰同時擡起自己一隻大光腳丫子:“我鞋呢?”莊嘯一臉沒表情:“你的鞋,你問我?”“我鞋忒麼還在陽台上邊兒呢!”裴琰委屈地往頭頂上方一指,“你故意的啊?”莊嘯回他一個能氣死誰的表情:“你能讓我‘故意’啊?”裴琰:“哎你這人……”又将了他一次,捏他捏得死死的。男人總歸都有好勝心,都無例外。有些人比較外露,擺明面兒上,比如裴琰,就是借戲交手過瘾,暗地裡較勁要一拼高下——隻是他今天又輸了。他在陽台上就已經輸了,一招就分了高下。有些人蔫兒壞的,不跟你一般見識,但就在對腳的瞬間,瞄準了,用内腳背輕輕一抹,沒傷他筋骨,恰到好處地抹掉了他的鞋,讓他露一大怯。打着打着被對方“下”了鞋!莊嘯終于繃不住樂了,開個玩笑,耍他玩兒呢。莊嘯又說:“你剛才打得什麼拳?設計的應當怎麼打?打起來你就飄了。”裴琰嘴很硬的:“怎麼不對了……?啊——”他随即就吃了一招膝蓋偷襲,捂住自己肋下趕緊跑,又被抓回來。莊嘯冷笑說:“格鬥術在鏡頭裡露臉了。我還老老實實按劇情設計走呢,你已經掄起來打得沒溜兒了!看後期怎麼給你修片兒吧。”“平常沒機會跟你打麼。”裴琰觍着臉實話實說,“平常也沒機會打得赢……我好不容易赢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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