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嘯好像悶哼了一聲,臉色不對,捂着自己褲裆跳下陽台走開。裴琰“騰”地就從椅子上拔起來:“我操……”這樣一個武校幼兒班的動作,快要人命了。莊嘯然後彎下腰,表情痛楚,今天真他媽邪性了。托尼臉也綠了,很尴尬的,連說幾句“rry!iarry!”。真不是故意的,故意的他踢不到那麼準。裴琰搭了一條毛巾跑上前,擠入人群,但是沒趕上,薩日勝已經過去給他老大擦汗。“有事嗎?踢中了?”小薩彎腰撫背,關切地問。“歇會兒……”莊嘯彎着腰撐住,低聲說。拍武打動作就是這樣,自己武功再高,沒用,又不能真的三拳兩腳打死對方。你保不準你對面站的是個十足的蠢貨,豬一樣的對手!真的很想踢死豬對手。薩日勝一摔毛巾:“我替吧。”莊嘯擺手:“歇十分鐘。”薩日勝說:“我替你是一樣打啊!”沉默寡言的小薩同志用斜眼瞪的神情表示很氣憤,這麼簡單的幼兒班動作,換一頭豬來都會打,對面兒那隻小白雞咋就這麼笨呢。莊嘯說:“露臉特寫的。”裴琰插嘴說:“反正有牛逼的後期團隊,後期做特效不要錢似的,讓他們摳圖換頭去!我扶你回車裡歇着,讓小薩替你呗。”莊嘯對他擺擺手,就沒回車裡歇。肯定是腳尖掃到那兒了。忍疼忍了足有十分鐘,直起腰,把這個動作打完拍完,直到導演喊“過”。……裴琰是頭一回進這樣的劇組拍戲,長了見識,對許多事情的感觀,也和之前很不一樣。他從前是沒想到,莊嘯在美國混好幾年,在好萊塢的劇組裡,也就是這樣。沒什麼大牌明星和新人在待遇上的區别,沒人吹捧你擡着你,沒有國内劇組對組内名角兒如衆星拱月一般的小心翼翼、伺候跪舔,甚至拍戲流程和氛圍都很不一樣。大家都是拿着酬勞準點進棚幹活兒,到點下班,也不熬夜加班,工作極為嚴謹,程式化,卻透着疏離和冷淡。下了班各回各家,不湊一起,有幾個美國佬約托尼一道去酒吧喝酒社交。打戲拍得像狗屎一樣,但那些人是一個生活圈子,華人面孔永遠就是被邊緣化的僵硬的文化符号。在裴琰心裡,莊嘯就是華人功夫圈“第一人”,盡管外界沒有封過,沒有公論,這是他給莊嘯戴的高帽,他内心公論。但現實如此不完美,令人沮喪。今天片場裡這樣情形,但凡把男一号換作他或者莊嘯,甚至沙雲飛、薩日勝,功夫底子都在,可以把一套經典的功夫套路打得很漂亮,行雲流水賞心悅目,絕不糊弄買票進影院的觀衆。可是劇組偏就沒有選擇莊嘯或者裴琰。你誰啊?不會用你的。為什麼要留在這裡?誰不享受衆星捧月?在自己人圈裡,至少是個滿堂彩的角兒,有人捧啊。洋醬油好喝麼?誰喝誰知道滋味。反正莊嘯大部分時間都在這裡,極少在國内混迹,偶爾友情參演熟人的片子,也很少參加宣傳,不發新聞,就不愛露面……托尼上了莊嘯的房車,很友好地慰問緻歉。雙方寒暄,開了幾句不疼不癢的玩笑。托尼說回頭請你吃飯賠罪,莊嘯應承了。圈内演員之間關系就是這樣,大家皆是君子之交,既不過分親熱,也不會輕易與誰交惡。裴琰等在車外,排隊似的,等托尼和副導演、攝像、劇務那幫人依次慰問完畢,他最後一個才進去。他探頭往裡瞧,房車内,莊嘯躺在簡易床上,自己拿了一袋冰塊,掀開短褲,揉搓褲裆。“冰敷呢?”裴琰問。莊嘯淡淡地給他一眼,你小子不都瞧見了嗎。劇組其他人好歹假模假式地慰問一番,裴琰這号人,從來沒安好心眼兒的:“啧,真踢中了?踢飛了?”莊嘯白他一眼:“人沒飛,蛋飛了。”“哎呦,碎了!”裴琰一臉煞有介事,“演反派代價不小啊,明兒你就在車裡歇着,我替你上。”“算了吧,你。”莊嘯知道裴琰就是閑扯淡逗他開心的,“你替我挨黑腳?”“我替你踹他啊——誰的腳能有我的腳黑?看看上去誰踢誰?!”裴琰順勢坐到莊嘯床邊,望着對方。莊嘯笑了。裴琰挺高興的,莊先生跟他開玩笑了,一笑就露個帶酒窩的表情,頭發散開着,半側身仰在床上,領子少系了三個扣子……真是個尤物,真他媽好看。裴琰說:“他踹過來,你不會躲?你上回打我那兩下,我瞅你挺利索的。”莊嘯哼了一聲:“能一樣?你出拳出腳有套路的,是門派師父教出來的,你一動我就知道你會往哪踢……他呢?那小子腳底下有準麼?他踢得也太歪了!”莊嘯剛才跟小薩都沒這麼多牢騷廢話,裴琰大笑。“沒吃過這種虧吧?”裴琰幸災樂禍的樣兒。“真沒有。”莊嘯哼道,“你等着吧,下一場有你的。”“那我可得護着我的蛋,這重要的寶貝!這點兒片酬不值當我傾家蕩産雞飛蛋打的!”裴琰咧嘴往後一仰,笑,也半躺到房車床上,“我得讓服裝組的大爺們,給我做個皮套子護裆才敢上場。”兩人暢快地聊了一會兒,裴琰說:“今天不找你出去吃飯喝酒了,吃辣上火,容易讓傷口發得疼,改天吧。”莊嘯點頭:“成,改天吧。”劇組餐車供應傍晚的小食加餐,就是現烤的墨西哥香腸熱狗。裴琰去餐車領了六份熱狗,隔着老遠對着莊嘯的房車吼:“哎,你要吃什麼醬?!”房車裡的人打開車窗對他吼:“你随便弄,都不好吃!”裴琰把熱情的墨裔大媽提供的那一排醬料,每一種都擠了點兒。紅、橙、黃、綠各種顔色的醬料,給乏味的食物增添點兒趣味。他端了一大盤子熱狗上車,莊嘯一看就皺眉:“我告訴你了,都不好吃。”“我真餓了,等不到晚飯了,這好歹也是肉。”裴琰說,“你别太浪費啊,吃一點兒。”莊嘯說:“你先拿,把你愛吃的拿走。”裴琰說:“你挑,我都行。”莊嘯說:“對我來說都一樣,你先挑吧。”裴琰拿起來咬了一大口,咀嚼片刻:“媽的……真難吃!”莊嘯:“我說麼。你再換一個,我吃這個。”裴琰:“我吃一半了,我沒吃完呢,你換那個。”莊嘯:“那個棕色醬料發甜,那個最難吃,我吃那個吧。”裴琰:“綠色醬是辣的!辣的你别吃了。”莊嘯:“誰讓你放那麼多辣椒醬?”裴琰:“操,我怎麼知道墨西哥辣椒能這麼辣?綠色的竟然這麼辣!!”房車裡爆出大笑,雙聲部的笑聲疊在一起。裴琰一邊吃一邊吐槽:“太他媽難吃了!什麼味兒,老子吃過的最難吃的熱狗……”邊吃邊罵,竟然就把一盤難吃的快餐清掃掉了。好心情助長了食欲,吃得盤光碗淨,面包渣兒都沒浪費。……當晚,劇組大佬内部例會,也争吵過某個重要問題。肥查在制片人面前一摔本子,老子還沒有自己上去打,都被那小蠢蛋給累吐了!沒法拍,一個鏡頭他媽的打十幾條才能過,浪費時間浪費人力浪費膠片!進度無法控制!制片人和片商代理坐在小桌旁,捏固着雪茄,跟導演商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年頭爆米花大片都是這麼拍,幾個人有真功夫?胸口肌肉都是貼完了再畫的,靠的就是特技、後期和剪輯效果。不然你這樣功力深厚經驗豐富的大導演,你的能力體現在哪裡?出神入化的激烈打鬥鏡頭,說到底都是剪出來的;帥氣的肌肉和眼底張揚的血色,都是後期在電腦上畫出來的!所以,托尼小朋友隻是在片場被專業武行打得落花流水、削了個慘不忍睹,真到了電影上映,經過一番後期修飾,男一号還是最威武霸道的,所有支離破碎的鏡頭都能剪輯成行雲流水的套路,糊弄北美大陸普通觀衆足夠了。觀衆看得出誰會打?當年《卧虎藏龍》的女主在電影裡打得多漂亮,多紅啊,她會打嗎?肥查那時說,預算要超支了,不要埋怨老子。制片人說,操蛋,預算還是要盡量控制。肥查說,先不講下周要出外景,出海,上島,就說現在這幾場重頭打戲,必須得用替身了,後期再做特效摳圖換頭,燒錢吧!制片人尋思着,啧,專業武行都不會太貴吧?這些人價格便宜得很!肥查拾起劇本,我看ianpei挺合适,關鍵是年齡和身材差不多,臉型一樣,肩寬腿長差不多,摳圖容易,我看他替托尼就很合适!劇組流程的悄然變化,裴琰自己也沒想到。之後這天再進組,導演直接把他和莊嘯叫到一起,把昨天托尼與莊嘯在陽台平衡木上激戰對打的一系列鏡頭,再拍一遍。劇組裡,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裴琰穿的是男主演的服裝,戴的是與托尼發型發色一緻的黑色假發。導演喊action的瞬間,一串拳法套路讓現場觀戰人士眼花缭亂,裴琰直接還了莊嘯一招“勸酒換杯”,指關節被他自己捏出微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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