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拳其實可來錢了,全國賽的主辦方和俱樂部皆财力雄厚,很多觀衆就好這一口,出手闊綽,購買“拳彩”豪賭。打拳有時候比拍戲更來錢,所以像薩日勝、額日勒圖這樣的年輕武行,做替身掙錢不多,拍戲之餘都加盟搏擊俱樂部,挂出挑戰的旗子,上台參賽。練武之人本來就應當在拳台上一争高下,嚴守規則,以武會友,無論輸赢都光明坦蕩。裴琰當初認為這是一條正道,是他應當走的路,當年的全國巡回賽冠軍也應是他的,結果半途折在這麼一件令人難受的事上。他心裡也不舒服,嘴上又不願說。他覺得被毀前途的不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那位。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說出口簡直更欠打了。現在隻能混演藝圈,拍所謂的動作片。這些動作片,沒幾個是投資拍真功夫,都是槍戰大片、特技片、偶像劇、ip劇。拍得不帶勁、打得不過瘾還算好的,就怕拍得直讓人倒胃口。把他安插進一排小鮮肉的行列,一身精健的肌肉極其違和,還要裝弱,甚至塗粉描眼線扮娘,不然跟那些真的很娘的男演員你都沒法搭戲啊!一堆鮮香軟乎的肉馍馍裡,擺着你這一尊冷硬的鐵塔,怎麼看啊?在鏡頭前和女主打個情罵個俏,再跟男二号摸個臉賣個腐,背後一塊綠布,假山假水,剩下的工作全部安排給摳圖後期,這就是強摁着頭讓他在花瓶的道路上越趟越遠,徹底淪陷……他也想上好片子,他想演功夫片。裴琰松開手被擊退的瞬間,莊嘯沒有乘勝追着揍他,或者再抽他右臉,沒再動手。莊嘯順勢彎腰,扶住薩日勝那條腿,看着小薩的腿緩緩癱在地上,摸着骨頭和筋都沒大事,就是肌肉拉傷,也就放心了。薩日勝一臉懊惱和難過,瞅了他大哥一眼。莊嘯輕捏了小薩的腳踝,就是告訴對方你小子他媽的骨頭沒斷,沒事,哥又沒埋怨你,都折騰夠了?包胖子與一群小弟七手八腳把小薩扶上沙發。薩日勝把下唇都咬出牙印,眼眶仍然紅着,心裡不服,但技不如人,輸得無話可說。莊家班那些人也都不吭聲了。原本還覺着裴琰以前打比賽憑的是不上台面的下三路招數,不地道,進演藝圈就是刷這張臉,花架子,今天終于近距離親眼見識。薩日勝畢竟不是個面瓜,在片場身手利落漂亮的小夥子,而裴琰的閃電格鬥術狠辣流暢,幾秒鐘之内就撂倒制服了小薩。裴少爺有兩下子真功夫,應該稱呼“裴少俠”,同行之間是應當互敬一杯茶的。裴琰也沒有很自如潇灑,翻身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臉色明顯不太好看。他左耳朵一陣疼,知道是被莊嘯一掌砍中了,下巴颏可能也要腫,但他沒有去摸去揉,揉了顯得他軟弱怕疼。強尼吳吓壞了,不會打架的就怕見人群毆動手,抱住裴琰一條胳膊,上下打量着這一副被人扒掉半邊衣服的狼狽模樣:“沒事吧?還成不成啊?“哎呀這算什麼啊,不就談個片子麼……“誰能打誰不能打的,誰演誰不演的,最後不都是進了攝影棚裡,做出來的一個電影麼……”強尼吳說出了拍電影的真谛,你們這群人,誰比誰能打的,能怎麼樣?選角、拍電影、捧明星是憑你們這個?練了幾手功夫,還真拿自己當大俠啦?你們三位自帶幹糧不要片酬地在這裡,演“華山論劍”呢?強尼吳把裴琰扶到另一邊沙發上,精心細緻地給擦汗、順毛兒、整理衣服,把自己的西裝脫下來給裴琰穿上,遮住裴琰身上幾乎已不能蔽體、露出半邊胸肌的破爛襯衫。裴琰夠沒面子的了,輕輕推開強尼吳為他扯褲腿提襪子系鞋帶的伺候。他一擡頭,正對上莊家班老大打量他的目光。一圈兒人都坐下狼狽大喘氣,隻有莊嘯還站着,面不改色,當然也沒有喘,盯着他:“沒事?”裴琰立刻說:“沒什麼,我大意了。”莊嘯看着他:“就是怕你把小薩的腿掰折了,讓你松手。”裴琰咽了一口,無話可說,早知莊嘯會劈他一掌,他一定麻利兒松開薩日勝,絕不逞這個威風。他左耳戴了一顆耳釘,質地堅硬,那一掌好像恰好劈他耳釘上,金屬可能戳進肉裡,特疼。莊嘯走近一步,歪過頭,視線試圖繞過他的側臉,一直就在盯他左耳朵:“我手重了?不好意思啊,你不然……”“沒大事,不用。”裴琰皺眉,回完了才發覺,莊先生竟然跟他委婉道歉了。莊嘯緻歉得很随意,沒端架子,聲音沉穩,讓人不容置疑。裴琰都沒話可說,他自己送上門來的,一顆頭獻上來讓人當球打了,被對方刮了一大嘴巴子,還沒理劃道兒,沒能耐把這一掌抽回去。“白猿獻果”是八卦掌的必殺技。莊嘯方才對他很是手下留情了,可能也就使出五分力,而且是單掌,他就有往側面躲閃和消力的餘地。假若是雙掌連托帶劈,使十分的力,他頸椎就斷掉了。莊嘯練的就是硬橋硬馬的傳統套路。誰說套路不能實戰來着?說這話的人就是井底之蛙。誰合适誰演,誰能打誰上去打啊!這話是裴琰剛剛在莊嘯面前拔份兒說出來的,沒過幾分鐘,當場就被莊嘯把這句話抽回他嘴裡,差點兒讓他滿地掉牙。還說什麼啊。那天,莊嘯也沒再為難頭一次登門造訪的裴先生。“老裴,茶,喝一杯壓壓驚。”薩日勝和那幫扮鷹視狼顧表情的小弟都滾出去了,莊嘯端了茶壺過來,坐到沙發上。爺們兒之間就不演那些花裡胡哨的茶道技藝了,莊嘯家裡的茶碗都是一個頂仨的粗厚尺寸,一碗好茶遞給裴琰。莊嘯自然而然就模仿了強尼吳的口氣,“老裴”已經叫上了,盡管裴琰年紀至少比他小五歲。口唇動時,那一圈胡須恰到好處地掩飾了許多表情,似笑非笑。裴琰不由自主順着那似笑的細微表情,接了這杯茶:“謝謝莊先生。”裴琰沉默片刻,以他的性格,他憋不住,一定主動開口:“那件事,确實是意外,我也沒想到。我當時沒有犯規,出了事我很遺憾……”“對不起”這種話他是從來不講的,永遠認為自己沒錯,于是垂下薄薄的眼皮說了句“遺憾”。外界關于這場事故的報道甚嚣塵上,每次炒作激起的謾罵聲不絕于耳。當場的錄像回放又不夠清晰,裁判們事後在鍵盤俠鋪天蓋地的暴力口舌之下,都被壓得不敢吱聲兒。而媒體最愛渲染是非争議,賺夠了觀衆的眼球,卻從不熱衷于澄清事實。所以,裴琰今天是一定要來一趟,不僅僅為一部電影《醉拳》。在他這裡,你信不信我是你們的事,但我出面解釋了,我不怕事兒。“就是格鬥技術裡很普通常見的撞肘,然後飛膝,你們那位兄弟當時狀态原本就很糟,可能前面十幾個回合體力已經不支,臨近終場了,我以為他能躲,躲不開也是舉拳套護住頭身要害……他身體搖晃了,我看得清楚,他意識不清地往我這邊倒,動作很快,就是瞬間的事。依照正規套路,我的膝蓋應當砸他的臉,或者下颌骨,頂多是個下颌脫臼、骨折,但就因為這個前倒的意外,我膝蓋砸到了他後腦……”裴琰望着莊嘯的眼,希望對方認可他的說法。莊嘯回望他:“綜合格鬥就沒有什麼正規套路,往哪砸是你的套路?擂台上,幾秒鐘定勝負,能赢下來就行。”裴琰:“……”“不是,沒有。”裴琰辯駁,“我不是‘能赢’就行的人,我赢下的比賽我都赢得幹淨,沒想過投機取巧,更沒必要故意傷人。”沒有錄像回放能證明什麼“意識不清”和“前倒”,凡事隻能憑良心了,憑莊嘯信不信他的解釋和說法。這就是他心裡一根刺,所以薩日勝幾句話激起他的憤懑和委屈,讓他也搓火了,動手了。他今天在薩日勝和莊家小弟面前亮功夫,就是做給對方看:我十秒鐘能當場放倒你,如果這是在拳台上,我用得着下三濫殺傷招數才能赢你?我沒必要。莊嘯不置可否,用眼神對他示意,算了,别提難受的事,知道你小子也不是故意的,不至于的。都是同行,都懂得不砸人飯碗,不傷人性命。這是最起碼的武德,莊嘯懂得,裴琰也懂規矩。莊嘯轉了話題,本來就是聊那個電影麼……生龍活虎意氣風發的一個小夥子,跟老子當年那個心懷壯志、事事争強的狀态,真像啊。裴琰很直白,不諱言自己的志向:“莊先生畢竟是功夫圈扛把子,在好萊塢站穩了腳跟,還能拍上戲、演主角的第一人,我也想做‘過江龍’,我想闖一闖,所以肯定要來拜訪您,問您的意見,得您首肯。”莊嘯看着裴琰,說:“你在這地方能不能上角色,需要我首肯……?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從來就沒在外人面前說過,我是什麼‘第一人’,網上胡寫瞎寫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敢說一定比誰強?師從和門派都不一樣,練得就不是一個路數,你跟我需要分什麼高下?還非要跑過來,跑到我家裡,跟我亮一手,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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