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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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端木回春若無其事地處理着魔教之前殉職弟子的後事。今早的事沒人提起，甚至所有弟子的目光都一如既往，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來，即便如此，端木回春依舊覺得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壓着，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不知過了多久，端木回春突然有種怪異的、被人監視的感覺。他擡起頭，正好對上姬妙花溫柔的凝望，臉色立馬拉下來，&ldo;你怎麼在這裡？&rdo;姬妙花原本靠着門框，聞言立刻走進來道：&ldo;我去山下搬行李，搬完了自然就來看親親了。&rdo;端木回春望着他理直氣壯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但表情卻冷冰冰的，&ldo;難道我之前說得還不夠清楚？&rdo;姬妙花道：&ldo;很清楚，但我也說得很清楚。人家就是不願意打光棍嘛。&rdo;端木回春道：&ldo;天下何處無芳草。以姬峰主的地位，求誰不可得？&rdo;姬妙花道：&ldo;就是求你嘛。&rdo;&ldo;不過是白費時間。&rdo;端木回春低頭不理他。姬妙花道：&ldo;親親啊，我把師父師娘和師兄都請上來了，供奉在哪裡呢？&rdo;端木回春充耳不聞。姬妙花也不介意，徑自在屋裡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托腮望着端木回春。端木回春被看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忍無可忍地擡頭道：&ldo;峰主難道無處可去嗎？&rdo;姬妙花委屈道：&ldo;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确是無處可去。&rdo;端木回春道：&ldo;絕影峰，聖月教，峰主不會連回家的路都不識得了吧？&rdo;姬妙花道：&ldo;我和聖月教一刀兩斷了，又把一半家當都搬過來了，除了這裡，我真的無處可去了。唉。其實，認識親親開始，我就已經無處可去了。&rdo;8484、棋逢對手（二）&ldo;你若是肯退一步，便可海闊天空，任君遨遊。&rdo;端木回春道。姬妙花道：&ldo;親親若肯退一步，我們便可雙宿雙栖，比翼雙飛。&rdo;端木回春道：&ldo;你可問過，我是否願意與你雙宿雙栖？&rdo;姬妙花道：&ldo;今日不願，我就等明日，明日不願，我就等後日，來日方長，我還有幾十年的盼頭。&rdo;端木回春突然站起來朝外走。姬妙花跟在他身後。端木回春突然停下腳步，&ldo;來人。&rdo;暗地裡立刻跳出六個人來。端木回春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頭也不回道：&ldo;請姬峰主留下，莫跟着我。&rdo;姬妙花向走移了半步，就見那六個人紛紛亮出兵器。他收住腳步，苦笑道：&ldo;親親若不想見我，直言便是。何必興師動衆？&rdo;端木回春淡然道：&ldo;你願意走？&rdo;姬妙花道：&ldo;我願意畫個妝。&rdo;&ldo;……&rdo;姬妙花言出必行，至下午，魔教中又多了個頂着大花臉晃來晃去的紅衣男子。看過姬妙花素面朝天的模樣，再看他的妝容，魔教弟子終于明白何為雲泥之别。他依舊粘着端木回春。端木回春讓魔教弟子圍攻過幾次，統統慘敗。到第六次，賈祥忍不住跳出來道：&ldo;可否換一批人練手？&rdo;圍攻的弟子差點痛哭流涕，這等美差，他們實在不想專享。姬妙花武功之高，又一次證明了何為雲泥之别，隻是這次姬妙花是雲，他們是泥。與他打得久了，他們幾乎都懷疑自己是否會武功。其實賈祥倒不是同情他們救他們出苦海，而是覺得這樣好的練兵機會光讓他們六個獨占委實太過浪費，不如讓整個魔教弟子都輪上一遍，也好增加實戰經驗。不知姬妙花是否領會了他的意圖，後來幾次對戰故意用西羌武功，且手下留情地多套幾招，不再像之前那般一出手就躺下一片。對這樣的後果，始作俑者的端木回春隻能無語問蒼天。至第八日，莫琚突然帶了一封信回來。賈祥對于他一個人回來，情緒十分低落，跟着他進了端木回春的書房之後便窩在一旁不說話。端木回春接過信，上面寫着端木回春親啟六個大字。是馮古道的筆迹。他拆信展開，随即眉頭慢慢皺起來。莫琚和賈祥對視一眼，靜靜地等着他開口。端木回春抿着唇，視線從信移到姬妙花的臉上。姬妙花回以笑容，&ldo;親親。&rdo;粉噗噗地落下來。賈祥掩目，莫琚扭頭。&ldo;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賈長老莫長老商議。&rdo;端木回春道。姬妙花幽怨道：&ldo;親親可以當我是花盆，你這幾天不都是如此？&rdo;端木回春道：&ldo;我現在便是想清理花盆。&rdo;姬妙花道：&ldo;那親親當我是花瓶。&rdo;端木回春道：&ldo;姬峰主。&rdo;姬妙花堅持道：&ldo;妙妙。&rdo;端木回春盯着他。自從姬妙花重新化妝之後，他便再沒有如此刻這般直視他。姬妙花咬着指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ldo;呀呀呀，為什麼這麼看着人家？人家都緊張死了。&rdo;端木回春道：&ldo;姬峰主要如何才肯出去？&rdo;起初他還願意與他争辯，但幾天下來，他隻覺得無力。想要結束這一切，卻又像身上被捆了繩索，越是掙紮，繩索便勒得越緊。姬妙花收斂笑容，歎息道：&ldo;我不走遠，隻要你高聲叫，我就聽得見。&rdo;他默默離開，随手帶上門。等他故意加重的腳步聲走遠，端木回春才将信遞給莫琚。莫琚看完，吃驚地張大嘴巴，又給賈祥。賈祥倒是頗為冷靜，&ldo;既然如此，便照明尊的意思吧。&rdo;莫琚道：&ldo;可試劍峰是老明尊和老暗尊練武之地，這樣贈與一個外人，不妥吧？&rdo;賈祥道：&ldo;反正空着也是空着。&rdo;莫琚道：&ldo;但是姬妙花是西羌絕影峰的峰主，貿貿然送一座山峰給他，等于讓他酣睡在側。這……我覺得不大妥當。&rdo;賈祥幾乎想敲他的木魚腦袋了。他道：&ldo;送他一座山峰也好過他天天賴在無回宮。&rdo;莫琚想了想道：&ldo;這倒是。&rdo;賈祥道：&ldo;端木長老如何看呢？&rdo;端木回春道：&ldo;既是明尊的意思，端木回春如何能不從？&rdo;這話有幾分賭氣的意思在裡面了。賈祥道：&ldo;魔教從來不是一言堂。端木長老若是不願，不妨修書一封與明尊講個清楚。&rdo;端木回春擡手捏了捏眉間，搖頭道：&ldo;不必了，便如此辦吧。&rdo;莫琚嘴唇動了動，卻被賈祥一拉拉到門外。莫琚忍不住道：&ldo;你做什麼？為何不勸勸端木長老？&rdo;賈祥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與他走遠了些才道：&ldo;明尊既然指明将信送給他，便是讓他做主。何況，解開心結總好過他自困圍城，越來越憔悴。&rdo;莫琚道：&ldo;他哪裡憔悴？&rdo;賈祥道：&ldo;心。&rdo;端木回春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許久，久到天色全暗。姬妙花幫他點起燈。他洗了個澡，臉上的胭脂水粉都被洗盡了，素以無華。端木回春道：&ldo;明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rdo;姬妙花愣了下，才意識到他在對自己說話，嘴角立刻咧起，&ldo;親親是在邀請我嗎？要去哪裡呢？要帶什麼嗎？穿得紅的還是穿白的？&rdo;端木回春面無表情地起身回屋。姬妙花端着燭台走在他前面，為他照亮前路，直至回房。等端木回春進屋後，他便将燭台放在桌上，退了出去，然後翻身上屋頂。這幾日來，他天天睡在屋頂上。清冷是清冷了些，但好在能夠聽到端木回春在屋裡的呼吸聲，心裡頭到底是暖的。至第二日，天蒙蒙亮，姬妙花便打扮整齊等在門口。端木回春出來，便看到他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長袍，頭上系着同色緞帶，活脫脫一個中原書生的打扮。姬妙花走上前，轉了個圈道：&ldo;親親哪，這樣像不像明尊？&rdo;端木回春一怔，别開頭道：&ldo;你跟我來。&rdo;姬妙花歡歡喜喜地跟在他身後。從無回宮去試劍峰有兩條路，一條是從山腳走，一條是從山巅走。端木回春帶着他從山巅走。那裡有一條鐵索連起來的木闆橋。他順着木闆來到試劍峰上，停下腳步道：&ldo;從今往後，這裡便是你的住處。&rdo;姬妙花微訝。試劍峰頂很平整，有幾十丈大小，中間建了一座木屋，旁邊種了些花花草草，倒像是個世外桃源。&ldo;親親是在邀請我留下來嗎？&rdo;他笑彎了眼。端木回春道：&ldo;這是明尊的意思。&rdo;&ldo;都好。&rdo;姬妙花在木屋前轉了一圈，&ldo;既贈與我，從此以後，這裡便是我的地盤。&rdo;端木回春掉頭就走，&ldo;姬峰主放心，端木回春絕不會擅越雷池半步！&rdo;姬妙花出乎意料地沒有追上去，而是留下來打量周遭環境。自從姬妙花得了試劍峰之後，便極少出現在無回宮，但是他在試劍峰上的動靜卻不斷傳回無回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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