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下課之後,我們在學院附近的咖啡廳小坐。“我聽學生說起你的報告會,家陽。你從來都是風雲人物。書念的好嗎?辛苦嗎?”“不辛苦。我都應付得來。明芳,我的論文和畢業翻譯實踐,法國老師都給了a。”“我知道。我并不驚訝。你從小在任何集體裡都是最優秀的學生。”“我的e-ail你從來不回。”“你給我發到哪個信箱裡?啊,對了,hotail系統調整,我忘了自己的用戶名,就再不用那個了。”“你隻給了我那個信箱。”明芳笑一笑,白皙的臉孔在陽光下幾乎透明。“我也給你寄了信。”“我不是回了嗎?”“是啊,我寫十封,你回一封,還長不過明信片。”“算了,家陽,你好像又成了小孩子,我也怕你功課太重啊。現在不是好了,你回來了,我們能經常見面。對了,你工作的事情怎麼樣了,聽我爸爸說,你爸爸已經給你安排到外交部的高翻局了?”“否則我能去哪裡?除了做翻譯,别的事情又都不會。”我在巴黎兩年,因為課業繁重,實習太忙,中間不曾回國。我給明芳發了無數電子郵件,又如石沉大海,沒有回複,兩年中,我給她寫了十封厚厚的信,她在去年聖誕,回複我一封,叮囑我認真念書,注意身體,長不過200字餘。此人并非不知道我的心意,隻是,如此吝啬。不過,好在,我回來這裡,而明芳,她也在這裡,我此刻面對她,忘了之前的委屈,心裡有柔軟的情緒,看見她放在桌上的手,輕輕按在上面。“明芳。”“啊?”“明芳。”“啊?”“就是想喊你。”她微微笑,真是漂亮:“家陽,今天去我家吃晚飯吧。”“好啊。”我的父親與明芳的父親是當年出國留學時的同窗,乘一班飛機,做一班輪船,租一家人的房子,後來回了國,我父親留在外交部,明芳的父親在教育部任職。青年時代的友誼,維系了一生,又一直到我、哥哥與明芳這一輩。知道我來,明芳的媽媽特意讓保姆作了我從小喜歡吃的西芹和紅燒鲫魚,她的爸爸在外地調研,可是我想,至少明芳的媽媽不像我媽那樣忙碌,這裡比起我家,讓人倍感溫馨。飯菜香甜,我吃了很多。明芳的媽媽知道家裡現在隻有我自己和老保姆,就讓我幹脆天天來這裡吃飯,我說好啊,看看明芳,她此時從飯廳出去接電話,不知道是誰,聊得頗久,我聽見她在陽台上隐隐的溫柔笑聲。八點多鐘的時候,我告辭。明芳送我下樓,叮囑我小心開車,我将要啟動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敲我的車窗:“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家陽,我快要結婚了。”四月,春天的夜晚,應該是暖風習習,我也沒有喝酒啊,為什麼覺得冷,覺得握緊了方向盤的手在顫抖?我的程家陽這一夜,覺睡得亂七八糟,早上起來,頭疼的很。老保姆張阿姨把牛奶和早餐端進我的房間,出去的時候說:“昨天晚上旭東給你打了一個電話,讓你給他回。”旭東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介紹起像我們這樣一群人,都不得不說起父親的背景。旭東的父親原來是經貿委的幹部,八十年代中期的時候辭職下了海,人脈深厚,消息靈通,再加上經濟嗅覺敏銳,想不賺錢都難。現在,他的父親是一家跨國信托公司的董事長。可是,他父親的聰明才幹卻沒有一點遺傳到旭東的身上,他的學習成績從小就不好,上了高中,就被他爸爸送到加拿大念書,可是,沒有幾年就又回來了,文憑也沒有,當然,這對他來說,也是沒有概念的東西。但我覺得,他這個人,有一點好是毋庸置疑的,就是愛國。他覺得這個城市是世界上最舒服,最方便,最宜人的地方,我同意。旭東也說,外國的姑娘摟起來也硬邦邦極沒彈性的。我打通他的手機,接電話的是個女孩子,聲音混沌:“找旭東?哦,等一下啊。”“喂,哪位啊?”旭東的聲音也不清醒,我想一定打擾了這位仁兄與美眉的好眠。“我是家陽,旭東你忙不忙,出來見個面吧。”老朋友的聲音一下子興奮起來,我們約好了在國際俱樂部見面。我狀态不佳,自己沒有開車,打了出租車去了那裡。到的時候,旭東已經在那裡等我了。很久不見,他的毛病都沒有改掉,上來就要把我往懷裡抱,嘴裡說:“弟弟,想死哥了。”我用胳膊把他隔開半尺:“這裡都是外國友人,你注意影響好不好?”他當耳邊風,仔細盯着我的臉:“還是巴黎的水土好,你看你,出落得這麼細緻。”“你再胡說,我就走人。”“怎麼脾氣這麼大呢,時差沒調好吧。哥開玩笑呢,别跟我這個粗人一般見識好不,翻譯官閣下。”正經話沒寒暄幾句,手卻突然被旭東抓住。我跟他認識多年,此君的性向絕對沒有問題,就是這毛手毛腳的毛病讓人讨厭。我極力甩開,卻被他攥的極緊,翻過來,調過去,看我的手指,又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擡頭對我說,面孔居然是嚴肅的:“你沒問題吧你?”“說什麼呢?”我把手收回來,“什麼問題啊?”“别裝啊,小子,我玩這個的時候,你還啃數理化呢。”我知道他是吃喝玩樂消遣人生的行家,可沒想到這麼厲害,心虛的喝茶,臉轉向窗外。旭東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老成起來:“我知道你們這些念書的,生活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但有的是方式找樂呢,女人最好,又香又軟,隻要方式正确,講究衛生,什麼問題都沒有。可那種東西是不能碰的,傷自己身體啊。”“就是勁頭大一點的香煙嘛。你那麼緊張幹什麼。”“那可不一樣,能上瘾啊。趕明兒哥帶你玩别的去呗。”我聽的煩了,将給他帶的男士香水扔給他,拿起包擡腿要走,被他抓住胳膊,他又陪起笑臉:“去哪啊?我送你吧,話說重點,不也是為你好嗎?你們這些高幹子弟啊,脾氣忒大。”我當然知道旭東是為我好,我當然知道,跟洋人學的這種玩意的危害,可是,生活裡這麼多的不如意,誰能告訴我别的方式來鎮痛?我跟主任訂了約會,旭東堅持開着他那輛炫目的金灰色的小跑車送我到學校。校門口有工程,挖溝掀土,不知道又要修什麼東西,兩座土堆之間隻留了窄窄的小道,走得了人,就過不了車。旭東乖乖跟着進門的一列同學排隊,緩慢的開動汽車。不過,他走到哪裡也不會改掉登徒子的毛病,手肘碰碰我:“你快看前面的女孩。”前面的女孩。黑色長發,密密厚厚,牛仔褲,一雙絕對能讓旭東之流叫好的長腿。“你想不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他真是無聊。他開始按喇叭。女孩快走幾步。他又按。他的無聊已經到了讓人生可忍,熟不可忍的地步。他繼續。我說,算了,老大,我還要在這裡再待上兩個多月。女孩終于轉過身,旭東很高興:“哇噢,好極。”小小的一張臉孔,麥色皮膚,一雙大眼,黑白分明,笑着,樣子還不錯。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菲。然後她做了一件讓我在之後很長時間想起來都笑的事情,她向車子裡的我們伸出中指,晃一晃,又晃一晃。旭東在法語系門口停好車子,就開始央求我,一定要将這個女孩給她找出來,哪個系的,叫什麼名字,什麼背景,為此多大的人情都願意搭給我。我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搶白道:“那你剛才怎麼還把人給跟丢了?”“不是有土堆嗎?百多萬的車子,我不得繞着走嘛。好兄弟,哥哥求你了。”我下了車,嘴上應承,心裡想,這麼大的外語學院,這麼多的女生,要我找這麼一個,談何容易。可是我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到了她。我到的時候,系主任王教授并不在辦公室。現在是周末,像從前一樣,兩三個低年級的同學正在掃除。有擦玻璃的,有掃地的,聊天幹活,沒留意到我。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桌子下面一個女孩直起身,一手拿着抹布,另一隻手拿起話筒。居然是剛才那一個,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思考,要敲詐旭東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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