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皮發麻,不敢擡眼,隻聽他慢吞吞道:&ldo;今兒侍衛處有考核,容實走不開,托了我,我來替他一回。&rdo;容蘊藻誠惶誠恐,搓着手說:&ldo;這事兒怎麼能勞動王爺呢,原就不是什麼喜慶事……&rdo;他壓了壓手,&ldo;别這麼說,述明是我旗下人,家裡治喪報到我那兒去了,我本就該來瞧的。再說我和容實自小在一處,和容緒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當初在外谙達3手上,哪天不摔幾回布庫4。如今他人不在了,逢着這麼要緊的事兒,别瞧我是王爺,隻當是他們的朋友,也該盡份力。&rdo;又對述明道,&ldo;你節哀,保重身子,好給萬歲爺效命。&rdo;述明忙道是,千恩萬謝表示對主子的感激。頌銀到這會兒腦子還有點懵,好在豫王爺沒有發怒的迹象,她偷偷定下神來,剛呼了半口氣,她阿瑪叫了她一聲,&ldo;别傻站着啦,還不來給主子爺請安!&rdo;?☆、?她隻覺眼前金花亂蹦,腿在褲管裡打顫,阿瑪有令不敢不答應,硬着頭皮上前請了個雙安,&ldo;王爺吉祥。&rdo;他嗯了聲,沒多說什麼,洗手焚香,接過了陰媒手裡的庚帖。那庚帖不像喜事寫在紅紙上,攀陰親的冥帖,白底子上沿藍邊,端端正正寫着容緒的生辰八字。其實合婚是不需要的,不過是種形式,免得缺了禮數罷了。佟家這邊也有準備,述明把庚帖交給了頌銀,&ldo;借着主子的光了,二妞和主子換帖吧!&rdo;說來有些不好意思,聽着也很别扭。頌銀沒吱聲兒,兩手托着庚帖,呈到了豫親王跟前。本來兩家是平等的,現在弄得容家高出一頭,她得恭敬着,這樣真不好。她雖然隻有十四歲,繁文缛節知道得不少,因此寸步留心着,總有不稱意的地方。但說是不能說的,吃點啞巴虧,事兒完了就散了,也不要緊。她把庚帖遞上去,那邊接了,可是等到她要收帖子的時候,這位王爺和她較上勁了,不動聲色捏着一頭不松手。她扽了一下,心裡明白他給她小鞋穿,沒敢擡眼睛,愈發往下呵了腰,說&ldo;謝謝主子了&rdo;。她既然放低了姿态,他就不得不松手,頌銀接過庚帖交給阿瑪,轉回身站定,心裡才逐漸安定下來。别人當然都未察覺,容蘊藻問:&ldo;大姑娘落葬的日子定在哪一天?夜裡我們來迎親,張羅起洞房好合墓。&rdo;述明回頭看頌銀,不太确定,&ldo;初四吧?&rdo;頌銀說是,&ldo;初四送三,因着要結親,又請陰陽生看了時候。貴府上初三夜裡迎靈位,初四早上露水未幹時,咱們送大姑娘同姐夫合葬。&rdo;這聲姐夫叫得容大學士受用,複一想,心裡又刀割似的難受,眼裡頓時泛起了淚光。頌銀往後退了半步,退到阿瑪身後,他們大人說話,沒有她cha嘴的餘地,她隻需靜靜侍立在一旁,偶爾端茶遞水,就是她的本分了。述明呢,因為豫親王在,好些細節不方便說,一來怕主子煩悶,二來擔心主子覺得這人積粘,辦不成大事,所以一應都是你好我好就成了。談完了聯姻的事,拱手對容蘊藻道:&ldo;日後是一家人了,大事小情還請中堂多關照。&rdo;&ldo;都是為皇上當差。&rdo;容蘊藻在他手上壓了下,表示明白。複道,&ldo;我臨來,家裡太太說要擇個日子,請親家和老太太過府一叙。雖說結的是這頭親,我們照舊當正經親戚走動,和親家也願意貼着心。屆時還要下帖子請王爺移駕,今兒幫了蘊藻大忙了,原該是容實的事兒,倒牽搭進了王爺,實在叫蘊藻惶恐。&rdo;豫親王一直坐在圈椅裡旁聽,不是個喜歡吆五喝六的人,靜得像花觚裡cha的紅梅。一個人有沒有出息,不是看他地位有多高,手上有多少權,看的是品性。豫親王的好處在于沉穩内斂,心中有數,不該他發話的地方,即便是對着自己旗下的奴才,也不胡亂指派。聽容蘊藻一說,他方點頭,&ldo;屆時再看罷,軍機處事物多,隻怕一時不得閑。&rdo;&ldo;那就挑個爺得空的時候。&rdo;述明掖着袖子道,&ldo;橫豎王爺是上賓,萬萬要賞臉的。&rdo;容蘊藻一疊聲附和,&ldo;說準了再定時候。不瞞王爺,自容緒死後,一家子愁雲慘霧,就沒個高興的時候。借着王爺駕臨,我請幾班小戲兒,也沖一沖府裡的晦氣。&rdo;說罷對頌銀和善地笑了笑,&ldo;到了那天,請二姑娘帶着妹妹們賞臉,往後是自己人了,我和容實他媽沒養住閨女,老太太尤其喜愛女孩兒,媳婦兒的妹子就跟自己孩子似的,不能見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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