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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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進行到回憶往昔歲月的階段，大家一說一句我說一句。他們說了一些我的事情，我都不記得自己做過這些事了，不過還是覺得有趣。去洗手間的途中碰到了肖宇。肖宇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奇怪，怎麼他都不會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擡起手跟他打了招呼。删了好友就要當陌生人嗎？我認為不是這樣的。他也說：“嗨，你們也在這裡聚啊？”表情不像吃驚的樣子，那就是沒話找話說了。我說：“是啊哈哈，畢業打算在這邊工作嗎？”肖宇：“我保研了，現在沒什麼事，剛好趕上了同學聚會。”我：“哇，恭喜你！”肖宇：“哈哈，謝謝，有空出來坐坐，我先回去。”他指了指包房。我：“好啊，回見。”他說的“有空出來坐坐”是客套話。你問我怎麼知道是客套話？我就是知道。回到席間看我面前剩下的半杯可樂，已經流失了大部分氣泡，喝起來一定很像很膩的糖水。于是我換了一杯新的橙汁。此後日子還是平淡地過。小章變成了一個碼農，阿彥搞金融，我進了一家廣告公司。我失去了肖宇的消息。再後來阿彥結婚，婚禮搞得很誇張，并且在抛花束環節直接把花束塞到了我的手裡。有高中的好朋友和相戀8年的男朋友結婚，在婚禮上說：“我覺得自己好幸運，發了請帖。小章私聊我的時候我在忙，晚上下班回到家才看到消息。我給小章回了個電話，小章很快接起。“最近忙不忙？”我問。“老樣子呗，你呢？”小章說。“忙啊，剛到家，現在才有空看消息。今天碰到個傻逼客戶，改方案改了一整天，最後又說用回原來的，下次這種活給十倍錢我都不幹，呸！”小章在那邊安靜地聽我抱怨。我又說：“算了，給十倍錢什麼活我都幹，唉。”小章笑了幾聲，然後清清嗓子，有點謹慎地問我：“你還好吧？”你看，小章這個人永遠都學不會委婉。他确實呆，又确實很敏感。我說：“老娘有什麼不好的？你别瞎操心。”小章嗯了一聲，又說：“周末吃個飯？”我說：“好啊，去吃酸菜魚，好久沒吃了。”小章說：“好，那你早點休息吧，拜拜。”噢，他要結婚了。我躺在床上，按着心髒的位置，想要找出一絲解脫的感覺，但是沒有找到。記憶碎片寄生于心髒一隅，不斷孕育出欣喜的痛苦的暧昧的朦胧的暗湧，糾纏在一起。它們封鎖在足夠堅固的牢籠裡，不會洩露分毫。又是一個關于他的消息罷了，和我沒什麼關系。我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然後疲憊地睡着了。他結婚那天，我還是遠遠在人群之外看了一眼。他的樣子沒怎麼變，還是很高很瘦，皮膚有點黑，頭發半長，劉海全都梳了上去，露出額頭，顯得很精神。新娘非常漂亮，穿着裙擺很大的婚紗，挽着他。他們偶爾對視，然後甜蜜地笑。啊，真不錯。幸福總是很有感染力，我雖然離人群挺遠，但還是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今天陽光很好，在我身上織了一層金色的繭。我被暖烘烘的光繭包裹着，隻覺得很舒服，很懶，不想挪動腳步。我就站在原地偷懶，放空了大半天。直到鞭炮炸響。我毫無準備，吓了一大跳。腳邊的影子也跟着我一跳。我趕緊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沒有任何人關注我，我放下心來。然後在鞭炮聲中踩着影子，慢慢，慢慢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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