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桓承之的背影消失在了遠方的拐角處,賀宇帆才重新回頭,試探性的在那木門上輕輕扣了兩下。和想象中一樣,果然如剛剛一般無人應答。隻是對于這結果他倒是也不着急,從乾坤袋裡将天鏡摸出,敲了敲鏡面,他開口問道:“那人是不是不在家?如果不在,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接連的兩個問題甩出,鏡面上的水波流轉片刻,慢慢顯出了兩個大字——“今日”。賀宇帆見狀便又将鏡子收回了乾坤袋裡。他早就知道這鏡子有點兒煩他事無巨細的亂問,所以每次回答的時候,也都會選擇最精簡的詞句。就比如這次,這回答的意思就是,這屋裡的人不在,最慢今天之内也能回來了。至于為什麼不是具體到某個時辰,那則是因為這鏡子雖說是能窺探一切,但未來之事多少也是有些變動,所以大範圍是一天,再往細了說就不好肯定了。心下想着,賀宇帆便坐在人家門口的台階上,撐着腦袋耐心的等了起來。他原本想着,這等他一兩個時辰總該夠了。可眼看着那朝陽變成夕陽,而後月出東方,在家裡等候的桓承之都着急着給他傳了四五次音了,也完全沒有一個身形符合描述的人來過這裡。賀宇帆無聊的打着哈欠,擡頭呆呆的凝望着空中那一牙新月。他有點兒糾結。這按照天鏡上說的,他已經在這兒守了大半天了。要是不等的話,那肯定是虧了。可是繼續等下去的話……賀宇帆擰了擰眉,掏出鏡子在上磕了兩下,他認真道:“你不會算錯了吧?”手中鏡面光滑如水。就像是懶得理他一般,半晌也沒個回應。賀宇帆不滿撇嘴。隻是還沒等再說些什麼,眼前的小徑上,迎着月光,突然多了一抹漆黑的身影。賀宇帆立刻起身看去,在他視線投過的同時,那人也同時擡頭看了過來。雪白的長發在月光下,襯着他那一身将自己包裹徹底的黑衣,顯得越發耀眼。露在面罩外的那雙本該是漆黑的眸子,此時卻透着讓人心底發涼的豔紅,就像是沾了血般,讓人不願直視。視線交錯,賀宇帆趕忙開口。然而不等出聲,那人卻轉身就跑。這情況早在這一天的胡思亂想中,被賀宇帆在心底模拟了不知多少次了。所以幾乎是那人動作的瞬間,他就從乾坤袋裡摸出了那個能暫停時間的鈴铛,用力搖晃了兩下。清脆的鈴聲在過分寂靜的黑夜裡響起,蕩的人心頭一顫,那人隻覺得這腦中思緒似乎斷了一瞬,等再回神兒的時候,那個剛剛躲在他家門口的人,已經站在他身側抓着他袖子了。他雖說帶着面罩,但兩隻血紅的眼睛還是露在外面。賀宇帆在看清人眼中驚疑之色後,擰了擰眉,才轉手将抓着衣袖改為握住人手腕兒,一邊努力露了個友好的笑容道:“我這都等你一天了,你見着我還沒等我說句話就扭頭想跑,也有點兒太沒禮貌了吧?”那人沒有說話,看向賀宇帆的視線越發冰冷,那眼中紅光一閃,帶出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殺意。隻是這種殺意對賀宇帆而言,完全就像是感覺不到一般,被徹底無視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秒,那人突然擡手,用斷己一臂在所不惜的勢頭,一刀朝着賀宇帆抓他的這隻手上劈了過來。他勢頭很足,這力道之大也不該是賀宇帆這種比他矮一頭的瘦弱之人能接下來的。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面對他的攻擊,别說是緊張,根本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就狀似随意的伸手,給他四兩撥千斤的擋了出去。那人眼底的驚疑瞬間達到頂峰。賀宇帆卻也沒給他再動手的機會,這剛把匕首打掉,就趕忙開口低吼了一句道:“我又不是來殺你的,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聽我說兩句嗎?”那人聞言身子一僵,半天也沒個反應。不過這沒反應對于賀宇帆而言,卻已經能算是最好的回應了。畢竟隻要不上來就動手,大家坐下來好好聊聊,再大的誤會也總能解開不是嗎?本着這種想法,賀宇帆深吸了一口氣,一邊将人往他家的方向扯着,一邊開口做了個自我介紹道:“我叫賀宇帆,在修真界沒什麼名氣,但算是天機門的挂名長老。你應該沒聽說過我,不過……”“我知道你。”賀宇帆那一連串的自我介紹還未說完,被他扯了一路的那人,卻出人預料的開了口,用略顯沙啞的嗓音,輕聲說道:“你很有名,那個拿了天鏡的人。可我素來和天機門無冤無仇,你今日尋我,是為何事?”“我沒說你跟我有冤有仇,況且我也說了,我隻是天機門的挂名長老,我的行為和門派沒啥關系的。”賀宇帆說着,也拉人走到了門口。四下張望一眼,最後就扯着人在他坐了一天的石階上一同坐下,才繼續道:“說起來,我該怎麼稱呼你?趙公子,還是……”“付醉。”那人低頭應着,也不去扯下面上的遮擋。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你果然知道我是誰。”“是啊。”賀宇帆點頭,笑的有些無奈:“我要是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會來這兒找你了。”付醉瞥他一眼,冷笑一聲:“這不還是尋我有事?剛剛又何必撇的那般幹淨。”“因為我找你的事兒,和你能想到的,那肯定不是同一個啊。”賀宇帆歎了口氣,也松開了一直鉗着人胳膊的那隻手。擡頭看了看那天上的圓月,他思量了一番措辭道:“付先生,你相信起死回生嗎?”這話一出,付醉的身子明顯僵了一瞬。他立刻扭頭看向賀宇帆的臉,似乎是要從中尋找出些許玩笑之意似得,那眼眶都幾乎要瞪得裂了開來。可賀宇帆卻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停了兩秒,才繼續道:“我手裡有可以達到這效果的藥,也不是不能給你。但是作為交換,你得和我合作一段時間,并且按照我的要求,學會控制你自己的情緒,能做的到嗎?”付醉沒有直接回答這問題。他靜靜盯着賀宇帆看了許久,那目光中的火熱在對方這話出口後,也随着時間的拉長,慢慢歸于平靜。之前因為激動而繃直的身體再度放松回去,他目光中透着絕望,微微搖頭道:“生死有命,輪回不改。死了就是死了,白骨殘骸又怎麼可能重新為人。”賀宇帆理解的點了點頭,卻跟着補充了一句道:“但這怎麼說也是個機會,付先生不打算嘗試一二嗎?”付醉沉默。片刻,他再度擡頭,用那雙寒光閃爍的眼睛重新對上賀宇帆的雙眸。他說:“你到底是誰?”“最近問我這個問題的人真是太多了。”賀宇帆嘴角一抽,啧了兩聲道:“我說出來怕你不信,況且你現在精神太不穩定,要不咱們還是先談談合作的事兒?”付醉低頭不語。用行動告訴賀宇帆,這事兒不說清楚,他們的話題就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了。兩人再次借着月光對視了一次。最終敗下陣的還是賀宇帆,他歎了口氣,撇嘴道:“行吧我說,我是萬……”“靈”字兒尚未出口,付醉已經條件反射般抖了身子,用一種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起身就想逃離賀宇帆的身側。隻是後者也不是毫無準備,他人還未出,熟悉的鈴铛聲就又在耳畔響了起來。等神智再度接線,賀宇帆的手也再一次的抓在了他胳膊上。付醉霎時間抖得更厲害了。“我說,你到底在怕什麼啊?”賀宇帆一手将人按着,一手撐着腦袋。下巴微微上揚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口中低歎了聲道:“你從家逃出來後,給自己取了個‘負罪’的名字,我理解你是為了不忘掉當年的事兒,可你在記住的同時,也一直都是在逃避那事兒,不是嗎?”他說着,感受着手中所握傳來的那份越發強烈的顫意,卻連視線都沒有挪過去一分,隻繼續看着天空,慢悠悠道:“我聽我朋友說過,你見着動物都會吓得哭出聲來,聽着個萬靈仙地的名字都能撒腿就跑。你到底在跑什麼,就算你跑了,當年那事兒就可以當是沒發生了嗎?還是你覺得,你的負罪感隻要賠了條命就能結束了,所以在這賠命的過程中,就不需要再回想起那些事兒了?”回答他的,是付醉越發粗重的喘息聲。就像是一個被逼到絕路快要放聲大哭的孩子,他不住的顫抖着身子,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哀嚎,卻終也沒有再去掙紮着脫離賀宇帆的禁锢。賀宇帆不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表情,隻聽着身旁那人低低的哀嚎逐漸變成了哭喊,聽到那人用沙啞又哽咽的聲音撕心裂肺的不停吼着“對不起”之類的詞語。然而即使如此,他雙眼卻像是被固定了一般,死死定在空中,不移分毫。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付醉的哭聲漸漸嘶啞,直到月亮的光澤也漸漸隐于雲霧。賀宇帆才終于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開口道:“萬靈仙地當年一劫,其實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我是藍義鳴他弟弟的相公。你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仗劍,斬天人下酒 她在東海種桃花 畫劫 海神之歌【CP完結】 穿越之妝容天下 勞改五年,女友和她男友接我出獄 小糊咖重生後抱緊八塊腹肌大佬 我五行缺你+番外 極夜末世,别人光膀露腰我穿貂 重生後,我靠玄學逆天改命 暖色共餘生 渣受洗白攻略[快穿] 馴龍師 金絲雀的逆襲+番外 铠甲:無敵的我開局解鎖修羅铠獸 逆天腹黑狂女:絕世狂妃+番外 做一個合格的萬人迷(快穿) 卧底甯國府 末日我在屍群當中睡大覺 穿書七零:炮灰隻想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