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孩童時作為一個人質,被父親送進宮來,送到這個我親昵地稱作姑姑其實和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女子身邊。我在深宮裡長大,也漸漸清楚認識到自己尴尬的身份。最初的幾年裡,我還常看見朝中的大臣們會因為一些棘手的問題來請教姑姑,請她出主意,或是替他們在陛下面前求情。然而,随着陛下的兒子們成長起來,黨争愈加激烈,卻沒有什麼人來拜訪長清宮了。即使連楊璠楊相,也隻在跟着陛下的時候才來。我想一方面是陛下要徹底鞏固王權,另一方面,恐怕還是因為那份獨占的私心吧。涉身朝政的姑姑偶爾會和陛下争吵,為了保護一些她在乎,而陛下不信任的人。比如,我的父親。我長大後,很輕易地就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提起姑姑時目光會閃動,為什麼他給我的每一封家書裡都會要我代他問候她。小時候我以為那完全出自對我的愛護和對皇室的忠心。現在我則知道這其實是一個男人對一個與他此生無緣的女人的一份思念。我的父親,據說當年差點就和姑姑指婚的父親,這樣功高震主的父親,怎麼能不叫人擔憂。父親搬師回京那天晚上,月色奇好,姑姑倚在欄邊一動不動,直到下宴回來的陛下把披風搭在她肩上。她忽然輕聲說:放了他吧。讓他回去和他弟弟争奪王位。陛下把玩着一個茶杯,笑了。朝裡的事,有我們男人來cao心。姑姑當即就站起來,瞥了一眼陛下,轉身走進屋裡。陛下沉默半晌,忽然狠狠摔碎了手裡的杯子,追了進去。這是他們多年來的第一次口角。尤其是姑姑上次大病後,陛下甚至不會對她大聲說話,可是這次,他們卻激烈争吵起來。那場争執是以一記耳光聲結束的。我們守在殿外,雖然聽不清他們争吵的内容,卻都為這記清脆的耳光而心驚ròu跳。那夜,主殿的燈火一直沒有滅,陛下也一夜都沒有出來。那種死一般的寂靜讓我們忐忑不安。天亮的時候,我跟在雙姨的身後小心地走了進去。重重紗簾後,陛下席地而坐,懷裡緊緊抱着昏睡過去的姑姑,兩人的臉上都有淚水的痕迹。陛下無限憐愛地注視着懷裡的單薄的人,注視着那不再令人目眩的容顔。這個對他來說集母親、姐姐、愛人于一身的女子。姑姑再次大病一場。我不清楚是忻統的死對她的打擊,還是陛下對她的刺激。她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地過了好些天,等可以坐起來進食的時候,本就已經清瘦的面龐更是憔悴不堪,因發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裡有種異樣的明澈。在昏迷的時候,她會說夢話,有時喊娘,有時問為什麼,當她一次呢喃着&ldo;睿兒&rdo;的時候,陛下顫抖着握緊她的手,激動無法自己。我迷惑了。既然陛下如此深愛她,為什麼又要一步步把她逼上絕路呢?她已經将自己的畢生都獻出來成就了他,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心裡的一個角落裝下幾個其他人呢?父親終于辭了官,我為我們段家終于可以不再受威脅而松了一口氣。姑姑憂心忡忡送父親離京時,父親還笑她糙木皆兵。可沒過幾天,使者傳來消息,父親在拜祭母親墳墓時被強人殺害。我從淚水中回過神來,看向姑姑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她絕望悲憤地閉上眼睛,似乎,願就此不再醒來一般。這次,姑姑的病再沒有痊愈過。雖然出宮修養讓她一度恢複了些健康,但是病情反複,還是在第三年春天去世了。我遵照她的意願沒有出仕,而是去闖蕩江湖。離宮前我回頭望了一眼雕梁畫棟的長清宮。一座華麗精美的牢籠啊。姑姑,你當初心甘情願地踏了進來,現在,可有後悔嗎?五、雲娘我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丈夫死得早,留下我和兒子住在鶴栖山腳下這間堆滿書的小瓦屋裡。我平時就在街邊擺一個賣蒸糕的小攤賺一些錢,來供我的兒子讀書。我希望他有一天能夠金榜題名,實現他薄命的父親的抱負。一年初秋,山裡忽然來了一群人。一個管家模樣說話尖細的男人指揮着手下在後山一處向陽的山坳裡,修了一座大院子。兒子告訴我,這戶人家肯定很有身份,因為院門上&ldo;未言齋&rdo;三個字是什麼一方禅師親筆,院子的格局似乎非常大,精緻卻不奢華,那是極其尊貴的人家才有的氣派。第二年春寒料峭時,有一隊官家馬車碾着積雪經過村子,向着後山駛去。雖然馬車并不起眼,但是護送的隊伍卻整齊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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