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弘笑笑,對我的話不置評價,隻說:&ldo;老四……想上戰場……&rdo;我想了想,說:&ldo;煥哥哥……也是想為皇上做點什麼……&rdo;這話說出來自己也覺得造作。陳弘也不在乎,繼續說:&ldo;父皇沒有拒絕,就算是同意了,我看過幾日就有消息了。&rdo;他痛苦地擰着眉,自然是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沒有說出來。不便對我說,也不肯對我說。&ldo;弘哥哥也想去?&rdo;我笑問。那個出盡風頭的人兒啊,連龐元帥在奏章裡都寫楊璠&ldo;文思敏捷,撫民有道,以身作則,具文功且有武略。&rdo;想龐老爺子這個老古董,明知楊璠是因與太子關系過密而給下放,還不計偏見寫那一番話,頑石也是開了竅了。楊璠人格獨具魅力,由此可見一斑。陳弘掃我一眼,嚴肅道:&ldo;念兒認為這合适嗎?&rdo;我别過身去。這陳弘,平時都是和煦如春風,一旦認真起來,淩厲架勢也是和其父如出一轍的。我是有點心慌。&ldo;簡州委實危險,太子殿下是将來的一國之君,要愛惜自己。動其念也就罷了,如今内憂外患,尤其要謹言慎行。立功并非站在最前頭。&rdo;&ldo;你這口氣倒像王太傅,也教訓起我來了。&rdo;陳弘哼一聲,&ldo;國家有難,我作為太子,躲在人後。老四卻在前線建功立業,報效國家。我不羞恥嗎?&rdo;我搖頭:&ldo;報效國家,未必就一定要上陣殺敵啊!天生我才,各有其用。将士殺敵,文臣則可安頓後方,讓前方無後顧之憂。太子非要那樣想,天下那麼多沒上陣的男子,不都要慚愧死了?&rdo;陳弘深深看我幾眼,忽然笑了,搖搖頭,道:&ldo;衆多姐妹裡,也就你最貼心了。&rdo;&ldo;也不是。其他女兒嫁人的嫁人,年幼的年幼,念兒生得巧合罷了。&rdo;我笑,&ldo;哥哥,若心有靈犀,楊大人會為你保重自己的。&rdo;一旁糙從裡突然飛出一隻驚鳥,撲騰着翅膀沖上了天。好半天,陳弘才說:&ldo;這仗拖不久了。寒冬臘月的,北軍離巢遠征,補給也不見得能好到哪裡。不過,他在城外按兵不動,不像是攻不進來,而像是另有計劃。隻是……&rdo;我在心裡附和。隻怕這次之後,戰勢是再也收不住了。雖是無用女子,可也是大陳宗室兒女,興衰榮ru,于己息息相關。正各有所思着,見如意匆匆跑了過來,喊:&ldo;殿下,郡主,王爺又昏死過去了!&rdo;我隻覺得腦子裡轟地一聲,差點失了方向。陳弘一把扶住我,我立刻抓住他的衣服。趕去父親房間時,娘娘和兄弟姐妹們都已經聚了來了,趙妃抱着小弟弟,牽着陳惠,看我一眼,說:&ldo;王爺醒過來了。&rdo;我掃一眼家眷,突然一抽,再看過去,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定是自己看錯了,那人,怎麼會在這裡呢?屋子裡燭火雖亮,卻帶着重重的光暈,加上彌漫的藥糙氣息,讓人更加心神不甯。我坐在c黃邊,抓住父親滾燙的手。那曾經厚實有力的手掌現在已經起了皺紋,握在我手裡,還不住顫抖。我俯下身去,輕聲問:&ldo;爹,您有話就說。&rdo;父親努力睜開眼睛,定在我臉上。我隻希望他别再認錯人,又對着我喊母親的名字。可父親的情況比我想象得更加糟糕,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反抓住我的手,喘息不停,話似給堵了一樣,始終出不了喉嚨,額頭也已經急出汗來。我已經等不及了,俯在他耳邊道:&ldo;爹,念兒同你父女一場,托您庇佑才有今天。如今您要走了,念兒隻有一事想弄明白。&rdo;我定了定,看着父親平靜了些的臉,問:&ldo;我的父親究竟是誰?&rdo;父親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我的眼淚流了下來,給他磕了三個響頭:&ldo;爹,我叫了您十六年的爹,也自認并無不孝之處。這最後關頭,就請您老人家給我指點指點吧!&rdo;父親的眼睛也濕了。他張開嘴,我急忙湊了過去。他虛弱地聲音響在耳邊:&ldo;那孩子……生下來時,沒足月……不到百日……就病死了。你……你娘……抱來……沒提,我從沒問……隻當還是……還是……還是……&rdo;門給砰地撞開,二娘氣勢洶洶闖了進來,在她身後,娘娘們都帶着自己的兒子跟進來,架勢不像送終,反像逼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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