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清晨時分,夢醒人離。黑暗裡,烈火将身體燒灼,言枕詞陷于混沌與迷離之中,可越混沌越迷離,心中越有一線清醒,一線希冀:“阿弦,此事之後,我還能見到你嗎?”黑夜裡,熟悉的人親了他的唇,熟悉的人輕笑聲響在耳邊:“如果你能活下來——”同一時間,劍宮之中。數日以來都在藏書樓中整理二百年前劍宮對天聞明炎的戰争記錄,希冀從中找到一二可行的克制燧族線索的晏真人,翻到了一本書。他将這本書翻開,見這竟是一本遊記,但遊記中的一頁這樣寫道:“……天聞明炎争霸天下,餘也研究燧族血脈,燧族血脈果然非凡,火落血中,魔耶?神耶?神魔都無妨!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燧族人帶天地火之精氣,要克其血脈,隻需以天地水之精氣相迎——若隻如此,凡俗之言,餘不屑說。天地水之精氣固然能克血中火,可天聞明炎為活物有智慧,水中精氣為死物無智慧,活物對死物,有智慧與無智慧,勝負哪有疑問!“從此處想,隻能将水中精氣賦予智慧。可凡俗衆生決不能在地水精氣中存在,唯有與地水精氣同等的燧族可以暫時留存……“餘設想,殺一燧族血脈,以秘法使魂魄短暫存在水中,使其成為水脈‘智慧’,水火不容,無論魂魄願意不願意,水脈必然驅動魂魄與天聞明炎相鬥,魂魄亦幫水脈與天聞明炎相鬥,如此,水脈精氣方能得到最大發揮!“餘欲将猜測嘗試……惜乎天不假年!天不假年!”晏真人立刻翻書,見後頁詳細寫了秘法步驟,一一推算,嚴絲合縫。他在這一瞬間就深信了書中推測!燭火搖曳他的面孔。他喃喃自語:“燧族之血……度驚弦!”藍色封皮的書再一次藏進了書堆之中,匆匆離去的劍宮掌教并沒有将這曾經攪亂幽陸、名噪一時的天書認出。蓋因它如此普通。蓋因世上本沒有什麼萬事皆知的天書,而人人心中,皆有一本密藏不可現世的心書!作者有話要說:國家不幸武家幸原句為: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趙翼言枕詞自落心齋回到了劍宮。天還昏黑,四野狂風,雲霧翻湧,有薄薄的水汽攏在鼻端,随呼吸進入肺腑。不知為何,功力參玄的他竟感覺有些冷了。他将雙手虛攏,放到嘴邊,呵了一口氣。熱氣甫一出口,便聚成白霧,一團撲在掌中,柔柔軟軟,熱意沁肌,像是不久之前,有人以手掌将他的手包裹的感覺。他不由微微一笑。那一夜的感覺真好。能夠擁抱實體,能夠描摹輪廓,能夠感受自己被源源不絕的熱量與熱情環繞浸染,能一次次地觸摸極樂之巅,還能就将下巴擱在對方的肩頭,聽他淺淺的呼吸灑在耳朵邊,再偷來一個小小的吻。昏黑的天變得黯藍,風吹開星與雲,吹來遠山之外,半片霞光。天要亮了。群山之巅,終年積雪,劍宮有這片幽陸的最美日出。言枕詞在山巅盤膝坐下,他有些久沒有好好地看一場日出了,他決定要在自己心情最好的時候看一場最漂亮的日出。這也是他和另外一個人的約定。無論何時何地何事何種結果,日月若在,你我同在。遠山躍出的小片霞光開始綻放。它将青山染紅,将綠水染紅,将藍天染紅,将地面遙望無盡幽陸的渺小人類一道染紅。言枕詞手按寶劍,盤坐在地,腰背直挺。他心中回蕩着無盡柔情與無盡愛意,正是這些柔情與愛意将他洗滌,使他氣定神甯,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有一縷一縷的劍嘯劍音在他周遭連續響起。而後,紅日出群山,招搖天地間,萬丈金芒遍染大地,黑夜褪去,光明重降。言枕詞将手一握。握劍刹那,氣蕩雲層,直沖霄漢,百裡山峰,皆傳劍聲!是日,劍宮劍貼再傳燧宮。鏡留君遞拜帖與魔主,十日之後,再來相見。同時,密宗、佛國、大慶、落心齋,均有動靜。太陽躍出天空已久,度驚弦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也久。直到一尾竹葉自窗外遞來,在他眼前左右搖了搖,他黑色的雙眸之中,才凝聚有一點神采。“在想什麼呢?這麼專注?”銀鈴似的聲音響起來,粉衫少女玩着手中随意扯來的竹葉,微微有點不滿,“我這麼大個人杵在窗外許久了,你都沒有發現。”度驚弦:“我現在發現了,有事嗎?”這人真讨厭啊!小憐撅了撅嘴,就算心懷不滿,她的動作也滿是嬌憨與可愛,一跺腳一轉身,全是可人兒在和你親密的撒嬌。她抱怨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虧得你之前和和齋主說會多多照顧我呢,結果我和你說話你都愛答不理的……”度驚弦靜默片刻。他忽然伸手,在女孩子的環發上按了一下。小憐叫了一聲:“哎呀,你幹嘛——”她的叫聲還沒歇下來呢,一隻蝴蝶突然從竹林中飛了出來,慢悠悠但堅定地朝她飛來。她的注意力被這隻藍色的小蝴蝶吸引了,心中小小的不悅也在那雙撲扇着的柔軟翅膀下被拂去。她伸出手指,剛準備逗弄這個小家夥,忽然發現自己身周竟繞了一隻又一隻的蝴蝶,粉的、白的、藍的、黃的,大的足有巴掌,小的隻如拇指。它們竟不再怕人了,一隻隻争相飛來,綴在她的發上、裙上,一動不動。她提了裙擺,蝴蝶微微顫動;她又一旋身,彩蝶紛飛,仙子輕舞。當她再轉回來之際,她已經因為興奮和驚喜通紅了雙頰:“阿弦你真好!你剛剛給我的頭發弄了什麼?”度驚弦手一翻,一朵紫中帶藍的葉子出現在了他的掌中。他的語氣還是淡淡的:“這種葉子的汁水經過一定處理可以吸引蝴蝶,它們在……”小憐截口說:“我知道我知道,它們就在後山!”她得了答案,不耐煩再在這座小竹林中陪伴無趣的男人,興沖沖就往外跑,可跑到一半,她想起了一件事,又旋身回來,合着手掌将一樣東西放在度驚弦的桌案上:“這是謝禮,我走之前你不許看啊!”她一忽兒出現,一忽兒消失,隻餘下點點香風,脈脈而動。小屋之内,度驚弦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是一個男子用的荷包。他嘴角突然出現了一絲笑意。這絲笑意絕非感動的微笑,而是一種意味深長、好事将至的看戲之笑。畢竟我等了許久,做了許多,終于等到了這一日。哎——這一場衆生紛呈的大戲,我也快要演膩了呢!落心齋坐落幽陸正西的一處盆地之中,雖風景秀美,四時溫暖,畢竟無險可守,一旦發生戰事,十分吃虧。故而早在創派人最初創派之時,便為落心齋尋來了與自己相交莫逆的陣法大師,請他為落心齋布置一個足以籠罩全谷的陣法。那陣法大師為博紅顔一笑,嘔心瀝血,在谷底刻下八十一節點,四十九支柱,又在這八十一節點四十九支柱上方種下數不清的花草樹木,建起遍布全谷的亭台樓閣。落心齋的花草樹木一季有圓缺,四季各不同。此處迷陣也就随着一季圓缺而圓缺,四季不同而不同。若是齋中再将花草樹木一年一小換,三年一大換,那麼迷陣也随着一年一小換,三年一大換,可謂時時不同,年年相異,一入陣中,若不知究竟,至死也走不出來,隻能化作這些鮮妍花草的養料。不知多少年中,落心齋依仗這方籠罩山谷的迷陣,安然度過無數危機災劫,成為紛亂塵世外的一處桃花源。不過,再是厲害的東西也有破綻,一如再是厲害的人也做黃土。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百年時間,劍宮一度暗暗将迷陣研究,并在數代之前就迷陣研究透徹。隻是此事向來為掌門才知的機密,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刻,絕不容二者得知。現在,這萬不得已的時刻終于來了。晏真人帶着人趕了兩天兩夜的路,出現在落心齋的山谷之外。他看着郁郁草木,一色翠黛,于心中暗忖:雖則迷陣不能将我阻攔,可我帶人入迷陣之後,陣法生變,依然會驚動落心齋的人,到時還是要打一場硬仗。我以身後百人正面攻打一個門派。我可能将這場仗打赢嗎?不,此戰死則死耳,非赢不可。落心齋勾結燧宮害我子弟一仇,不可不報。度驚弦為謀劃界淵至關重要的一環,不可不奪!正因為決戰就在眼前,我更不能将落心齋放任,否則師叔勝利,一切好說,一旦師叔失敗,落心齋得攬大權,恐怕劍宮就真離斷絕道統不遠了!如今生死關頭,度驚弦必奪,落心齋必打,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晏真人剛想到此處,忽然看見前方空氣出現了一道漣漪似的動蕩,防禦着整座山谷的大陣毫無征兆地在他延期那打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一位粉色衣衫的落心齋女弟子突兀出現在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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