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海公主:“什麼事?”言枕詞溫和道:“我們曾以為的那些改變,也許隻是我們過去沒有發現到的一點東西。”令海公主:“我愛的是王夫,你愛的卻是界淵。”言枕詞竟找不到話來回應。令海公主轉身離去:“哼,非我所要的東西,就算再好,本公主也不屑一顧。”言枕詞與令海公主在水閣叙話之際,界淵回到寝室,先入溫泉帶中連泡了三個池子,洗去一身風塵與髒污,又在衣櫃前沉思良久,指尖點過無數奢華時興衣衫,最終一一放棄,隻将一件極為簡單的内袍随意披在身上,再後來到梳妝鏡前,慢條斯理地等待起差不多該來到的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人不多時入了室内。言枕詞自大門而入,鼻中先嗅到溫泉特有的硫磺味道,而後見一屏風,屏風半透,人影模糊,看不清楚。他轉過屏風,似輕紗抽去,霧散雲開,言枕詞隻見妝鏡之前,界淵身着内袍,長發委地,十指相對,半身溶于光,半身溶于景,安靜之時,似人入畫中坐,轉眸之際,又似人從畫中出。驚鴻一見,驚心動魄。言枕詞呼吸一滞,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界淵身後的。他用手挽起将要落地的頭發,感覺這一束長發上微微的濕意,刹那便聯想到界淵身軀沒入水中的情景。他不由暗暗下挪視線,剛好就對上自内袍中縫露出的些許胸膛。如果他是剛剛沐浴完,那也許這件衣服底下什麼也沒穿……這個念頭忽然就閃現在言枕詞腦海之中。言枕詞被這念頭吓了一大跳,未免自己白日宣淫,連忙将定在界淵胸膛的眼睛挪開,随便找了個地方重新放置,他清清喉嚨,正想說話,界淵先“噓”了一聲。言枕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界淵真的豎起手指,于唇間一按:“噓——”鏡子忠實地照出言枕詞所有舉動。界淵從這些動作中準确窺出言枕詞内心。他心滿意足,深覺自己寶刀未老,唇角翹起,對言枕詞說:“好道長,替我梳個頭。”言枕詞乖乖照辦,梳子滑過長發,他還是有點在意界淵的衣服,道:“從前沒見你穿過這麼簡單的衣服。”因為我确實沒穿過,但誰讓你就吃這一套?界淵漫不經心:“我的衣服都很簡單。”言枕詞有點想贊揚,又覺得贊揚這個有點奇怪,他憋了半天,欲言又止。界淵欣賞夠了身後人的糾結,才恍然一笑:“道長喜歡這種衣服嗎?”言枕詞内心真的挺喜歡的:“這……”界淵笑容變得暧昧:“哎呀呀,原來道長真正喜歡的是外表冷若冰霜,内在熱情如火的人嗎?這不就是我父親原袖清嗎?真是想不到啊——”言枕詞:“???”他矢口否認,“我沒有!”界淵又道:“道長何必掩飾?我又不會吃醋。這個其實不太難。就可惜我那古靈精怪的小妹妹,到死都不知道她喜歡之人真正喜歡的性格。不過逝者已逝,我們還是活在當下,道長既然喜歡我父親這種類型的,也許有朝一日……”界淵的留白意味深長。言枕詞害怕地感覺到自己的内心居然真的有三分期待,他硬生生轉移話題:“……你将令海公主帶來此處,是想要做什麼?”界淵:“你猜?”言枕詞:“你此時要找的不過是生滅空鏡。之所以額外花精力将令海公主帶來,恐怕隻是因為,令海公主才是真正的生滅空鏡吧?”話到這裡,他再琢磨片刻,忽然問,“此時澤國是不是出事了?”令海公主回到了房中。她獨自一人呆坐,一時想起原音流,一時想起界淵,這兩者于她的内心本是完全分離,現在卻有一雙無形的手不顧令海公主的意願,将他們強硬地融合。令海公主忽然感覺寂寞,由衷思念起千裡之外的澤國親人。她自手旁的梳妝鏡上随意拿了面鏡子,對着鏡子,便開始默念自己想見的那些人。這是隻屬于她的一個小秘密。很早很早,在令海公主還是孩子之際,她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發現,哪怕不用生滅空鏡,她也能追尋到世間人與物,不過是花費更多精神與精力的問題。她拿着鏡子,先想了廣澤王。但雙眼蒙霧,腦海之中,一切皆無。令海公主一陣詫異,又默念自己的幾個皇兄與皇姐。這一次,腦中迷霧散去,血色彌散,她看了由殘肢與碎肉組成的血海,血海之中,赫然有狼藉一片的澤國密庫,與倒在王座的廣澤王!“當啷”一聲,令海公主手中鏡子掉落在地,碎裂的鏡面倒映出令海公主破碎的表情。喧鬧隔着重重簾幕,一路傳到界淵耳朵裡。唔,已經發現了嗎?界淵心想,同時看見言枕詞耳朵一動,神情從又緊張、又警惕、又抗拒但又動心的糾結中歸于平靜與思索,不免遺憾:發現得太早了,真想多看看這人有趣的反應……算了,正事要緊。界淵言枕詞出聲之前站起了身。他穿好衣服,束起長發,對言枕詞說:“走吧。”他懶洋洋道,“我們得再上路了。”喧鬧來自前廊。兩人一路走來,所花時間不到盞茶,但前廊已成對峙局面,令海公主聽見聲音傳來,令海公主驟然轉身,通紅的眼睛射出凄厲的光。她質問界淵:“你打算幹什麼,将我留在這裡?”言枕詞不免動容。這是一種隻有被逼到角落、直面死亡的生靈才能發出的光。這光攝魂奪魄。他還未知澤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如今看着令海公主,他覺得自己已能猜到所發生的究竟是什麼事情。界淵笑道:“公主不過想要回家而已,我為何阻攔?”令海公主:“那他們為什麼攔在本公主面前?”界淵:“公主難道打算一個人回去?”令海公主蹙眉:“你是什麼意思?”界淵:“我沒有什麼意思。隻是若音流還在此地,想必不舍得讓公主孤孤單單地回去吧?公主不必如此急躁,大可帶着原府中可用的人或物一同回去。”令海公主直直站立,片刻後,出人意料道:“那你呢?你和道士會和本公主一起回去嗎?”界淵微笑起來,如同長者對後輩循循善誘:“這就看公主自己的想法了。”而令海公主别無選擇。這一路日夜兼程,當衆人自大慶來到澤國之際,茫茫水面将一切遮蓋,現在與過去似無不同。令海公主心存僥幸,将腰間海螺取下,放在唇邊長長吹響,召喚水下黑鲸。隻在海螺間傳播的聲音在水岸與水底間遞延。四下平靜,水浪不停拍擊礁石,也隻有水浪拍擊礁石。時間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吹着海螺的令海公主面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水面忽生異樣!隻見一望無垠的水面上,一輛金車忽然出現。水面攏薄霧,金車浮于薄霧之中,珍珠妝點,珊瑚粉飾,白紗随風輕蕩,飄飄然欲羽化飛升,正是令海公主的座駕!熟悉的東西終于出現眼前,令海公主繃緊的心微微放下,唇角也有了一二縷笑紋。一切都沒有變化,一定是我看見了錯誤的畫面,一定是我沒有使用生滅空鏡的緣故——但唇角的笑紋還未攀升到眼中,浮出水面的金車就讓人發現了不對勁!隻見水波尚還平緩,未曾劇烈動蕩,可金車卻上下起伏不定,還傾斜于水面上,就連馱着金車的黑鲸也有大半身體露出水面,露出了背脊之下幹癟的肚皮。令海公主突然退後了一步。金車一點點接近,她一步步後退。再遠的路途也有行盡的一天。金車終于到了岸邊,所有人都看清了眼前這一幕:隻見金車之下,馱車的黑鲸早已死亡,它們的胸腹被不知挖開,内髒不翼而飛,隻剩下白森森的骨頭還在,遠遠看去,就是一塊幹癟的白肚皮。這時,一聲“嘩啦”聲響,又是兩頭黑鲸冒出水面,向令海公主頻頻探首,發出渴望獎勵的“嗚嗚”之聲,正是它們聽見号令,辛苦将金車一路馱來見令海公主的!令海公主雙眼一陣劇痛,如被烈火焚燒,卻落不下淚來。從出生直到今日,她從未落過一滴淚水。代表着悲苦的淚水本不應出現在生而得寵、富有四海的令海公主身上!令海公主呆了好一會,突然擡手,将這兩頭黑鲸身上的東西全部用力推開,接着她翻身騎上黑鲸,彎腰抱住黑鲸,貼在黑鲸耳畔說:“去皇都。”黑鲸歡鳴一聲,猛然紮下水面!同一時間,界淵拉着言枕詞的手腕,說了一句:“我們也走。”兩人直入水面,四面幽幽,僅隻前後腳的差距,前方載着令海公主的黑鲸已成遠處一點,即将消失。言枕詞看了一眼在水中遊刃有餘、速度尚且不慢的界淵,突然歎息:“當年也不知道是誰死活不肯入水中,非要在明珠城中繞了整一圈去找紫雲梭……”界淵道:“是原音流。”言枕詞:“原音流不就是你?”界淵坦然道:“原音流當然不是我。令海公主不是已經清楚告訴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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