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一塊石闆被安放在入口之處,石闆上刻有簡易棋盤,黑白棋子在棋盤上布出一道殘局。言枕詞不忙着在西樓之中尋找原音流身影,先看棋盤。這一看之下,他不免輕輕一咦:“星辰列子,天象龍虎……這局棋演的是今夜天象之變化?”看明白了棋局,言枕詞雙目微合,掐指默算,片刻之後,将手入棋盒,二指粘一白子,落于星眼之處。缺圖補全,棋盤頓時下陷,隻聽“咔咔”的機關聲突兀響起,言枕詞循聲看去,看見書樓之中地裂天缺,層層木闆自地面自樓頂螺旋翻開,一道緊貼着牆的間壁立時呈現在言枕詞眼前。一張榻,一張桌。一捧光,一壺茶,一卷書。還有一個歇息此處的人。上下目光交錯。原音流靠在榻上,翹着腿,向下望去:“啊……找到我了。那就啟程吧。”天有四方,其極東之處峰巒叠起,嵯峨高聳,上接天穹,下連深海。群山之中,有中峰為衆山之巅,直插雲霄,餘者似衆星環伺,八方拱瑞;又似極東之壁,屏衛左右。這中峰名為見鋒,見鋒之中有天階,天階九萬九,直上劍宮。劍宮自建宮至今一千二百年,無數心慕劍宮者前撲後續,經年攀爬石階隻為睹劍宮山門一面。這日,天階之下突然來了一輛車。這車渾身裝金飾玉,由兩匹神駿非常的雪獸牽引而來。車門打開,一位身裹可禦極寒兜火袍、下踏入水不濕蛟皮靴、腰懸諸邪不侵白玉佩的俊美男子自車上走了下來,還沒在雪裡走上兩步,便又懶洋洋上了一旁停好的軟轎。接着,軟轎被人擡起,拾階而上!正勤勤懇懇以雙腳攀爬天階的人目瞪口呆:天階居然可以坐轎子上去?擡轎的是誰,如此不誠心,就不怕劍宮中人見責嗎?不對……那個打頭的人,看上去怎麼這麼像是“東劍”薛天縱?劍宮缥缈,寒風刮骨,九萬九千台階之上,人煙已渺。高聳山門之下,隻有一位中年人憑風而立,風呼獵獵,将他颔下的三尺清髯與衣袖一同吹起。軟轎已到山門前。薛天縱看見山門前的中年人,吃了一驚,上前拜見:“三師叔。”中年人複姓端木,單名煦,乃是劍宮三大長老之執劍長老。端木煦對薛天縱一點頭,目光落在薛天縱身後的原音流身上。周圍山風太寒,左右高崖陡峭,剛到劍宮的原音流與端木煦一照面,已想回家。端木煦卻不給原音流這個機會,連軟轎都不讓原音流下,直接帶着薛天縱等人一路長驅直入,來到中峰接天殿前。中峰乃是劍宮主峰,接天殿是主峰主殿,乃是舉行大殿、談論要務之地。其後有副殿,為曆代掌門居所。現在,衆人齊至接天殿,均看着被端木煦帶來的原音流。面對衆人視線,原音流心中彌漫出淡淡的不祥預感:“你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麼?”端木煦不予回答,當着衆多長老的面直接把人擡過正殿,直到其後副殿。驕陽與初雪下,青石鋪就的花園一覽無遺,額外寬敞廣闊。但随後的副殿門窗緊閉,在折射的充裕光線下反顯出一派陰森。沒等原音流分析出更多東西,來到殿前的端木煦已經肅容直言:“日前掌門真人突發急症,病勢沉重,一度陷入昏迷之中。在醒來的間隙裡,掌門真人已将劍宮餘事交代妥當,唯獨放不下你。故而我讓翟長老的徒兒下山将你接來。你這便進去見掌門一面吧。”除了下山之時就知事情隐隐不好的薛天縱之外,其餘人都倒抽一口冷氣,言枕詞更面露愕然之色!原音流鎮定道:“不對,晏真人不好歸不好,為何要見我?”端木煦道:“此時不開玩笑,音流快進去吧。”說罷,端木煦不給原音流回答時間,擡手在原音流肩上輕輕一推,已将人推入房中。接着,端木煦合上殿門,站在殿前對薛天縱說:“你此番下山辛苦……”他眉頭突地一挑,“你身後那人是誰?”薛天縱扭頭一看,在他背後三人中,唯獨言枕詞一步踏出,與衆不同。他簡單回答:“是在西京碰見的劍宮弟子。”又問,“三師叔,掌門情況可好?”端木煦并不回答:“你我在這裡等音流出來。至于你們——”他聲音微帶嚴厲,“事關重大,不可亂說!”被人一把推入殿中,原音流踉跄幾步,才站穩身體。這一下,他也看清楚了殿中模樣。隻見殿宇裡頭并不如外頭給人的感覺那樣寬敞陰森,不過内外兩室,一間會客,一間清修。各色家具雖料子不錯,但顯然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件,估計自上一輩、或者上上一輩掌門那裡傳下來之後就沒有換過。原音流向内室走去,看見一位白發老人躺在錦被之中。他雙目閉合,臉上蠟黃,雙手枯瘦,呼吸似有若無,若非曾不止一次見過晏真人,原音流怎麼也不會以為躺在床上的枯老頭子就是叱咤風雲,功參造化的劍宮掌教。他剛來榻邊三步,床上仿佛睡着的老人忽地睜開眼。過往清明的眼神已被渾濁和血絲取代,但看清是原音流後,晏真人還是微微一笑,說:“音流來了……坐!”最近的椅子藏在床頭之前,原音流走過去搬了一下,沒有搬動。晏真人吐出一口濁氣,微擡起手,招了一招。掌勁化風,将椅子搬到床頭。原音流施施然坐下。晏真人:“十年前我問你一次,十年後我再問你一次:留在劍宮學武如何?”原音流:“不學。”晏真人:“你娘根基非常常人,乃百世不出之奇才。你隻要有你娘的一半根基,進境不會輸幽陸上任何一人。”原音流微笑:“不學。”晏真人歎了一口氣:“不學武,就别下山了。”原音流也歎了一口氣:“真人,你現在還有精力管我嗎?”晏真人淡淡道:“不過練功出了岔子而已,不必大驚小怪。”原音流又道:“真人玄功非常,能讓真人躺在床上起不來身的岔子,恐怕不小吧?”晏真人閉目不語。原音流:“真人?真人?”他連喚了兩聲,也不見晏真人回答,不由湊近前去,仔細看了晏真人一眼,見晏真人氣若遊絲,面如金紙,隻比死人多了一口活氣。原音流:“……”他慢吞吞從袖中摸出一把折扇,抖了來開。隻見扇面薄如蟬翼,随手一揮,便将日光捕捉,粒粒栖于扇面。這樣扇了幾下風,原音流才支着額道:“糟糕,麻煩大了。”副殿之外,其餘人已被薛天縱派遣去收拾原音流的房間。薛天縱自己則和端木煦一起,站在花園之中等待原音流。不多時,房門一聲“吱呀”,兩人齊齊轉頭,見原音流神色凝重,走了出來。端木煦沉聲問:“音流出來了,掌門可好?”原音流沉重道:“掌門病體支離,未說兩句便陷入昏迷了。”這話一出,端木煦心下一咯噔,也顧不得多加寒暄,搶步進入副殿,來到晏真人床前,執手扶脈。片刻後,端木煦放下掌門手腕,似早有預料,神色雖沉,卻不非常急迫,轉向原音流問道:“掌門可交代了什麼?”原音流不疾不徐:“真人與我叙了叙舊情,說将離禹塵劍借我一觀。”同樣跟進屋中的薛天縱看了原音流一眼,這一眼迅疾如電,其中似乎帶着些許不信。但下一刻,端木煦沖原音流和藹一笑:“不錯,掌門确實如此吩咐過。”原音流:咦?端木煦一字一句:“掌門吩咐:‘原音流入劍宮門牆,可掌離禹塵劍’。”原音流:“但我并未有加入劍宮的想法……”端木煦不理原音流,轉對薛天縱說:“将原西樓帶入收拾好的精舍,明天接天殿上,原西樓會擇一授業恩師,入劍宮門牆。”原音流:“……”薛天縱:“是,三師叔。”山上剛下了一場新雪,白雪淺淺沒足。自接天殿出來之後,薛天縱的兩個徒兒與言枕詞就被一起打發來劍宮精舍處,為原音流布置房間。一樣樣素日在劍宮金銀玉飾、錦被绮羅被搬進精舍。羅友捧着如雲輕的雲蠶織絨被鋪在床上,褚寒擡着人高的七寶珊瑚放在房間角落,言枕詞則端上了一盤子寶殿龍船、仙宮玉女的牙雕根雕,準備擺在多寶閣上。将這些東西擺到一半,羅友終于忍耐不住,把東西一放,激動抓着身旁兩人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看三師祖那殷殷關切的模樣,再聽三師祖說的掌門重病也要見原音流一面!唉,之前在劍宮流傳的小道消息居然是真的!原音流真是我們掌門的血脈啊!”言枕詞不敢相信:“為何原音流會是掌門的血脈?就算掌門對原音流頗為關心,也不能說明掌門就和原音流有……有什麼。”羅友清咳一聲,神秘道:“言師弟啊,之前我不是信誓旦旦和你說原音流會是我們的小師叔嗎?這根由其實出在原音流的母親身上。原音流之母姓巫,名頤真。巫真人天姿絕俗,名動幽陸,是幽陸第一美人。當年幽陸叫得出名号的英雄豪傑十分之九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剩下的那些全都不近女色……咳,總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們掌門喜歡上了巫真人,也曾與巫真人單獨相處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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