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行雲一陣感慨:“敗家子。”吹笛人也感慨:“總歸還有個家可以敗,幸甚,幸甚。”孫行雲:“這樣說來,原音流衣食住行,無一不精了?”吹笛人認認真真:“不錯,他可是個鐘愛享受之人,若有朝一日有人能将舉世無雙的食物放在他面前,哪怕裡頭同樣加了舉世無雙的毒藥,他說不定也會品嘗一番。”孫行雲心頭倏爾一動,這短短的一席話中,他既知道了原音流的喜好弱點,又從原音流的喜好弱點中推斷出對方會有行為模式,更為天書到手平添了幾分勝算。他看着吹笛人越看越喜歡,盡管還不知道對方名字,心頭已經盤算開了:現在原府因為天書一事已為各路人馬所關注,注定不能平靜。他不如趁今日之機,一面奪書,一面奪人,料定日後原音流既追不回書,也追不回人!他心中念頭急轉,眼中神光閃爍,手上不覺用了幾分力,輕薄的杯壁承受不住驟然增加的壓力,“哔剝”一聲,裂出數道紋路。這時恰是舊曲将歇,新曲未生之際,杯壁碎裂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猶如彈指一揮,正正敲在衆人緊繃的心弦之上。孫行雲立時發現了這一點,剛暗叫一聲不好,便見大廳之中,變生肘腋,數十道身影自簾幕之後突而蹿起,猶如黑電般急掠自半空,四下白紗碎裂,如蝶翼紛紛墜地。孫行雲慢了一拍,擡頭看去,隻見前方蹿出的是叫百姓色變的“黃河鬼”,後方飛來的是止小兒夜啼的“白骨女”,左一個三刀殺人“刀三變”,右一個劍敗英雄“劍無恨”,似乎整個大慶王朝的英雄豪傑都聚集在這小小的廳堂之中了。再一瞬,群人未至,兵器先到,籠罩在原音流身前的紗帳眨眼間便被撕裂萬千,露出躺在後面雲床上的木頭假人!木頭假人?急掠向前的衆人為之一頓,隻有木頭假人身旁的身旁的彩色鹦鹉吃了一吓,頓時拍打翅膀飛将起來,用之前“原音流”的聲音開口亂叫:“好多人啊,好多人啊,吓死鳥啦,吓死鳥啦!”糟糕……!衆人腦中俱都升起同樣的念頭,可此時已是甕中捉鼈,拉網收魚之際,隻見敞開的窗戶與門廊之外,無數甲胄齊全的兵士腰别千鍛刀,手持神機弩,對準廳中衆人,隻一輪齊射,便将天上衆人打落地面!此刻,不止是已動手的這一群人,就是站在旁邊的孫行雲因這兔起鹘落的變化驚愕難言,他看着被兵士圍在中間的人,又看着兵器上刻着“天蛛”二字的禁衛。禁衛天蛛,地網天羅,再難逃脫!孫行雲心中十分震動,未及平複,又發現了廳中另外一個不對勁之處:衆人動手,禁衛出現,周圍卻鼓樂不歇,高台之上舞女依舊飛旋。什麼樣的樂師舞女能有如此的鎮定功夫?他不由定睛再看,方才發現他之前隔着紗幔看見的那些敲鼓的彈琴的跳舞的,身上全牽了細細的線。它們随着細線的牽引而行動,竟全不是真人!但之前和他說話的那個吹笛人可是貨真價實的真人!他是這舞樂聲中唯一的真人,那他究竟是——孫行雲心中翻江倒海,霍然轉頭之時,暗器已照着吹笛人方向脫手甩出,身軀看似一同向前,實則乃是往吹笛人身旁敞開的窗戶逃生而去!暗器飛快,猶如箭矢離弦,倏忽而至。人也飛快,比箭矢更快兩分,眨眼既逝。暗器到了吹笛人身前,人也到了窗戶之前,連一息也不用,便能天高海闊,脫出樊籠!倉促間,隻見那依舊盤坐在原地、正饒有興趣地看着廳中混亂一幕的吹笛人方才見暗器襲面,頓時“哎呀”一聲,慌亂地打翻了身旁的一座鎏金镂空小香爐。香爐打翻,周圍突卷起“咻咻”風聲,孫行雲眼前一變,隻見寬敞的大廳突然變成了被無數絲線懸連的巢穴,逃生的窗格也在不知何時布滿了絲紋,一道道透明的絲線出現在他的眼前,也翻出在他射出的暗器之前。一條絲線被疾飛的薄刃劃斷。三條絲線被疾飛的薄刃劃斷。十條絲線纏住劍柄,二十條絲線饒住劍身,最後隻剩下劍尖一點,前勢盡消,在吹笛人咽喉之上輕輕停下。一切皆落。一隻手擡了起來,捏着劍刃,将它輕輕挪開,劍光如水,明晃晃映在這隻修長白皙,吹彈可破的手掌上時,隻叫人擔心他會否一個不小心,便讓利刃傷了指尖。吹笛人笑道:“俗人做俗事,聽聽歌,編編曲,豈不逍遙?何必動刀動槍,惹一身是非與煩惱?”兵士已一擁而上将孫行雲壓在地面。孫行雲自下而上奮力看去,極目凝視,将吹笛人的容貌牢牢刻在腦海之中:“你是,原來你才是……”他一念清明,弄清楚了前因後果:“原、音、流!”孫行雲的聲音在此時安靜的大廳中尤為清晰。但下一刻,接話的卻并非笑意吟吟,眉目如畫的原音流。聲音正從外邊傳來,隻見天蛛衛自兩側分開,一位身着衮龍袍的皇子自外頭當先走進,眉目狹長,薄唇鈎鼻,頗為矜傲自持。他嗓音低沉,居高臨下,腳踏塵埃一般自這一群人之中走過,最終停留在孫行雲面前:“三刀殺豬‘刀三斷’,劍敗狗熊‘劍餘恨’……還有‘萬裡乘雲不沾衣’孫行雲?我看你是十裡乘風迷了眼。”滾龍袍的衣擺就落在孫行雲的面前一步之遙,孫行雲與來人照了個面,目光落在對方面孔之上,脫口而出:“元戎皇子!”來人竟是慶朝最年長的、曾于今年年初持十方令清洗過慶朝中大大小小勢力,讓王朝之中談‘戎’色變的元戎皇子!元戎皇子輕輕一嗤,好似貓捉老鼠般惬意:“世間三種高手,第一種劍行千裡取首級,第二種一葦渡江跨天裂,第三種出入千軍敵萬夫。你們是能禦劍千裡,還是可以虛空渡江,還是可以力敵千軍?都做不到,又知本王在此,你們也敢……進西京,闖原府,奪天書?”他虛指一點:“該——”“殺”字未出口,一隻玉笛橫斜而出,抵住了元戎皇子的手。“好風好月好景好人,不宜大動幹戈。竊書是偷,偷竊罪王朝律法自有定論,在牢獄中關上十日就是。也免得——”原音流微微笑着,說出重點,“使流光樓中的音律染上不正的血怨之因。”衆人:“……”元戎皇子凝視着原音流,被玉笛擋住的手指壓根沒有用力,隻輕輕一撥,就将手無縛雞之力的原音流手中的玉笛撥到了一旁。而後他展顔一笑,“音流所言向來有大道理,我們根本不必在這些人身上花這麼多的時間。”說罷,他一拍手,對左右說:“将之前音流交給我保管的天書拿上來,完璧歸趙。”這兩個字仿佛具備魔性一般,自元戎皇子說出之後,大廳突然變得落針可聞。緊接着,一方木盒被一位中年文士送到元戎皇子手中,元戎皇子對這中年文士頗為客氣,說了聲“古先生”後,才接過其手中盒子,打開遞給原音流:“天書正在此處。”原音流懶懶道:“不過一本天書而已,有元戎皇兄保管,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的聲音突然一頓,目光凝視在木盒中的天書上。隻見一本薄薄的藍皮書冊躺在木盒之中。書冊封面并無題字,四角起了毛邊,綁着書脊的紅繩也陳舊褪色,不管怎麼看,都既無寶光也無神異,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書籍。看了許久,原音流說:“嗯……”元戎皇子有點不祥的預感:“怎麼?”原音流:“這書……好像是假的。”元戎皇子:“什麼?”他反應過來,面色驟變,疾聲道:“這不是天書?!”天書失竊了?!是夜,更鐘敲過三響,來自原府的流光溢彩的轎子火速穿過皇城門,進入玄武大道,在皇宮中一衆禁衛的矚目之下,直奔内宮禦書房。這代慶朝之主繼位之時年号宣德。宣德帝本已就寝,此時正睡眼惺忪地看着星夜而來的兩人,沖原音流調笑:“往日裡三催四請不見你進宮一趟,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多出了一輪月亮,把你照了進來。”“父皇,”元戎皇子按捺不住,搶聲說,“天書不見了!”宣德帝保持微笑:“什麼?”元戎皇子:“天書丢了!”禦書房瞬間兵荒馬亂,宣德帝一手按着桌子,将半張桌子按入地面,低眉順眼伺候在旁邊的太監宮婢同樣慌亂,端茶的失手震碎了茶杯,搬凳子的不小心踩碎了地磚。這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下一秒,太監宮婢齊齊撲跪在地,宣德帝失聲大喊:“你說什麼?!”這一回,元戎皇子沒來得及說話,原音流已經咳嗽了一聲,打斷元戎皇子:“元戎皇兄不用着急,天書還在我手上。”宣德帝:“……”元戎皇子:“……”他轉眼反應過來,憤怒道,“你之前說——”原音流趕緊解釋:“此乃疑兵之計,如果不趁着那些武林人士都在的情況下說出天書不在我手中,難道以後流光一忽樓要天天招待這些不解風情之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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