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她将最後一批草藥送了出去,山裡已經覆蓋了厚厚的積雪,進山危險不說,還采不到多少草藥,從現在起直到來年春化雪,沒有辦法再進山采藥。
她算了算手裡餘下的錢,入冬給家裡添置了兩床棉被後,手裡不多不少,剛好剩下五兩,若是不亂花,這個冬天過的還算富裕。
然而沒過多久,梅娘舊病複發,連日咳嗽,不過數十日的光景,她手裡剩下的銀子,已經花了七七八八,再這樣下去,銀子不夠不說,梅娘的病情,也不容樂觀。
元明珠本想去找趙淵借錢,可他去過趙淵家幾次,見到的都是門鎖緊閉,也不知去了那裡。
被逼無奈下,元明珠去找過元慶喜,結果,可想而知,她本想厚着臉皮去城裡找江氏,卻瞧見了尉遲家招采藥女工的告示。
尉遲家,是臨溪城有名的大戶,家族主業經商,不過在朝堂之上,也有人,這兩年戰亂,尉遲家的生意主要在糧食和藥材這兩塊。
當初,元明珠就曾想過,若是與那人合作破裂,她可以将藥賣給尉遲家。
采藥女工,前往南方三月,每月工錢五兩,預付一半工錢。
瞧見告示上的内容,元明珠立刻就心動了,她眼下正等着急用,也唯有此法。
元明珠拿着八兩銀子和字據,剛到門前,就聽到了梅娘的咳嗽聲,她趕緊走進屋内,倒了杯水給梅娘喝,梅娘見是元明珠,虛弱一笑:“明珠啊,回來了。”
“嗯,娘今日可感覺好些?”
“我這都是老毛病了,天氣好些,就舒坦些,每年一入冬,就厲害些。”梅娘說着,歎息一聲:“倒是連累了你和小寶。”
“娘,您這說的都是什麼話?隻要您健健康康的,就算我們吃再多的苦,也甘願。”
猶豫了一下,元明珠道:“娘,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梅娘擡眸,怔愣地看着她。
片刻後,她從屋内出來,就瞧見了站在窗下,垂眉斂目的元小寶:“你還是要走?”
“是走,不過不是你說的那種。”元明珠說着,将元小寶拉到了一邊:“小寶,你雖然隻有八歲,我知道,你比誰都懂事,娘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必須去賺錢,給咱娘治病,我隻是離開三個月,三個月,就能得十五兩銀子。”
“為什麼不能去借?”
元明珠看着元小寶沒有說話。
元小寶眨眨眼,良久喑啞着嗓音問了句:“你什麼時候離開?”
元明珠伸手,将元小寶摟在懷中:“明天。小寶,我不在的這三個月,你在家,好好照顧娘,等我回來,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元小寶雙唇緊抿,沒有說話……
翌日,元明珠離開前,去了一趟趙淵家,給他留了一封信,希望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他能幫忙照顧下梅娘和小寶。
三日後,趙淵滿面風霜回到家中,瞧見門縫下的書信時,眸光微閃……
“主子,她已應召尉遲家采藥女工,前往江南。”
“嗯。”
……
正文卷二喜
元明珠坐在前往江南的馬車裡,低頭啃着幹糧,這是前一晚,梅娘拖着病軀給她烙的,想到梅娘,她始終有些不放心,也不知道這幾日,家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正想着,耳邊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元明珠轉頭,就看到了紮着兩個小绺的姑娘,圓圓的大眼睛,一笑的時候,唇邊兩個梨渦,很讨喜的面色。
“餓了?”元明珠問。
“不餓,不餓。”那姑娘連連擺手:“隻是姐姐的餅聞起來真香。”
那姑娘說着,抱住雙腿,靠到了一邊,眼睛卻仍舊盯着元明珠手裡的餅,元明珠一笑,分了一半給那姑娘:“吃吧。”
“姐姐,我真的不餓——”
元明珠将餅遞到她的面前,沒有說話。片刻後,那姑娘接過餅,立刻往嘴裡塞,那狼吞虎咽的模樣,活像幾日沒吃過東西。
吃完了,那姑娘沖元明珠一笑:“姐姐,真好吃。”
“幾日沒吃東西了吧?”
那姑娘羞怯一笑,低喃道:“前兩年,村子裡染了瘟疫,我爹娘都不再了,後來,我和弟弟就寄養在了舅舅家,舅舅家孩子多,這幾年世道不好,舅母說,我大了,就讓我出來幹活,養活弟弟,來時,她還說,家裡沒米糧了,讓我剩點糧食給弟弟吃,就沒給我準備幹糧。其實我知道,前幾日,舅舅剛買了一袋糧食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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