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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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相公長孫呂炎剛進府門，小厮就急忙迎上來笑道：&ldo;大少爺，相爺讓您一回來就去見他。&rdo;&ldo;嗯？翁翁已經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rdo;呂炎看了眼滴漏，還不到酉正，翁翁極少回來的這麼早，讓他立刻過去，難道出什麼事了？呂炎神情頓時凝重，啪的收了折扇，大步流星直奔呂相公的内書房。内書房，正房前廊下，頭發半白的呂相蹲在紅泥爐前，拿着把小巧的蒲扇扇着茶爐，旁邊已經擺好了茶席，呂炎長長舒了口氣，看這樣子，翁翁今天早回，大概就是想和他喝杯茶聊聊天，偷個浮生半日閑。&ldo;今天什麼茶？&rdo;呂炎幾步過去，先探頭欣賞茶席，&ldo;翁翁這茶席越擺越雅緻了。&rdo;&ldo;不孝的東西！這是你太婆常擺的茶席，連這都不認得了？&rdo;呂相回手拍了孫子一扇子。&ldo;哪能不認得！我就說，看着眼熟，太婆走時，我還小麼。&rdo;呂炎趕緊打馬虎眼兒，其實太婆去世才五六年了，那時候他已經十三四歲了。&ldo;唉，是啊，一眨眼，你太婆都走了六年了。&rdo;呂相歎了口氣。紅泥爐上的水滾了兩滾，呂相提起壺，點了兩杯茶，&ldo;你太婆說過，水滾過兩滾，沏茶最好。&rdo;呂炎湊過去一臉專心的聞着茶香，沒敢接話，腦子卻轉的飛快，翁翁今天這麼懷舊，有點不正常，今天是什麼日子？太婆的生日？不是！太婆的忌日？更不是！翁翁和太婆成親的日子？也不是，翁翁常說，太婆嫁給他那天熱的不行……那是什麼日子？&ldo;炎哥兒，明年春闱，你有幾分把握？&rdo;&ldo;啊？噢！&rdo;呂炎愣了下才反應過來，&ldo;幾分不敢說，我就怕落進三甲……我是說……&rdo;&ldo;我也怕你落進三甲。&rdo;沒等呂炎想好怎麼彌補，呂相慢吞吞接了句。呂炎愣了，翁翁以謙和内斂、溫和無争著稱，最不願意看到子孫張揚狂妄，往常要是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指定得提着他的耳朵教訓老大一會兒，今天，有點怪！&ldo;離明年春闱不到一年，這一陣子既要專心多寫幾篇文章，也要多出去會會文，見識見識各地才子，天下才子，各有所長。&rdo;呂相看着杯子裡的茶，語調有十分沉落。呂炎敏銳的感覺到翁翁與平時大不相同，極不相同！臉上笑容依舊，眼神卻越來越凝重，專注的聽着翁翁的話，留神着翁翁的神情。&ldo;湖州有個叫李信的少年才子，現在住在城外紫藤山莊，是綏甯伯世子姜煥璋妻子李氏的族兄，聽說，已經被李氏的母親過繼到膝下了。找個機會，和他認識認識，多多交往，一來，替翁翁看看這個人的人品性情，二來，若是看着好，可交，就跟他多多交好。&rdo;呂炎愕然，&ldo;綏甯伯世子？咱們和綏甯伯府……&rdo;&ldo;不是因為綏甯伯府。&rdo;呂相将茶放到幾上，長歎了口氣，&ldo;這話要是提起來，年頭就長了。&rdo;呂相的話突然停住，出神的看着已經灰蒙下來的天空，臉上慢慢透出絲絲溫暖的笑意。呂炎看着他，安靜的等他從回憶中返回。&ldo;翁翁小時候，家裡窮的很，你曾祖父去世的早，呂氏一族，你也知道，就是到了你翁翁這一代，才開始立族立祠，翁翁小時候，呂氏族裡……哪有什麼族？就是有幾家窮親戚。那時候，你曾祖母帶着我，真正的孤兒寡母，就靠你曾祖母給大戶人家打絡子過活。&rdo;呂炎聽的心酸，挪了挪椅子，靠近翁翁坐着，這是他頭一次聽翁翁說起小時候的事，翁翁幾乎沒提過他成親前的事，偶爾一兩次提起，不過隻言片語，以至于，他知道翁翁是窮苦書生出身，卻不知道窮成這樣、苦成這樣。&ldo;那時候，常來找你曾祖母打絡子的，有一戶姓嚴的人家，是商戶，很有錢，那家的太太，慈悲睿智，有一回，那時候我大概七八歲，跟着你曾祖母去給嚴家送絡子。&rdo;呂相的話停了，出神的看着遠方。那天的情形，直到現在，還清楚的如在眼前。那天，他拽着阿娘的衣襟，看的眼花缭亂，那間恍若神仙居所的屋子裡，有頂天立地一整面牆的書，她和他差不多年紀，穿着件櫻糙黃裙子，漂亮的象個小仙女，她拿了碟子豌豆黃遞到他面前，&ldo;這是豌豆黃，是我最喜歡吃的點心，你也嘗嘗，可好吃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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