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距離公司有點遠,兩人怕遲到,特意提早出門,本以為自己是早的,可上公車時,看到擠得密密麻麻的人,她們才明白這個城市有多少她們這樣的人。顔曉晨和吳倩倩随着擁擠的人潮,擠上了車,吳倩倩小聲說:&ldo;以後得租個距離公司近點的房子。&rdo;顔曉晨說:&ldo;公司附近的房子應該很貴吧?&rdo;公司的大樓在陸家嘴金融區,周邊都是寸土寸金。吳倩倩不以為然地說:&ldo;咱們的工資會更高。&rdo;雖然她們聲音壓得很低,可公車裡人擠人,幾乎身體貼着身體,旁邊的人将她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一個大嬸用上海話對身邊的朋友說:&ldo;小娘伐曉得天高地厚,挪自嘎當李嘎誠,手伸冊來才是鈔票。&rdo;翻譯成普通話就是: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當自己是李嘉誠,一伸手都是錢。顔曉晨的家鄉話和上海話有點相近,完全聽懂了,吳倩倩是半猜半聽,也明白了。另一個大嬸附和着說:&ldo;小地方格甯,麼見過大排場,慢交就曉得,上海額一套房子,就好逼勒伊拉來此地塊混伐下起。&rdo;普通話就是:小地方的人,沒見過大世面,很快就會知道上海的一套房子就能逼得她們在上海混不下去。吳倩倩雖然隻聽了半懂,但&ldo;小地方人,沒見過大世面,混不下去&rdo;的意思是完全領會了,她向來好強,心裡又的确藏着點經濟落後小城市人的自卑,立即被激怒了,張嘴就頂了回去,&ldo;你們壓根不知道我一個月掙多少就說這種話,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沒見過世面!&rdo;大嬸嗤笑,尖酸地說:&ldo;吾則曉得,真格有鈔票甯,伐會來戈公共汽企粗!&rdo;另一個大嬸似乎生怕吳倩倩不能聽懂,特意重複了一遍,&ldo;我們隻知道真有錢的人不會來擠公車!&rdo;吳倩倩氣得柳眉倒豎,顔曉晨用力抓住她的手,搖搖頭,示意她别說了。吳倩倩也覺得自己和兩個市井大嬸争論自己能掙多少錢很無聊,她咬着牙、沉着臉,看向窗外。可兩位大嬸依舊陰陽怪氣地嘲諷着,一個說自己朋友的兒子嫌棄父母買的寶馬車,一個說自己表妹的女兒剛十八歲,家裡就給買了一套婚房……車一到站,顔曉晨就拽着吳倩倩擠下了車,吳倩倩氣得說:&ldo;我們幹嗎要下來?我倒是要聽聽她們還能怎麼吹!吹來吹去,永遠都是某個朋友、某個親戚,反正永不會是自己!&rdo;顔曉晨柔聲細語地說:&ldo;時間還早,我們坐下一班車就行了,上班第一天,沒必要帶着一肚子不痛快進公司。&rdo;吳倩倩立即警醒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她看看擠在公車站前等車的人群,厭煩地皺皺眉頭,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顔曉晨驚訝地看着她,&ldo;打車很貴哎!&rdo;吳倩倩一拍車門,豪慡地說:&ldo;上車,我請客!&rdo;顔曉晨抿嘴笑起來,&ldo;好啊!&rdo;鑽進了車裡。吳倩倩坐在車裡,看着車窗外的車流,旁邊就是一輛公車,一車廂的人猶如沙丁魚罐頭一般被壓在一起,因為擁擠,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笑容,神情是灰撲撲的麻木。吳倩倩想着自己剛才就是其中的一員,而短短一刻後,她就用錢脫離了那個環境,不必再聞着各種人的體臭和口臭味。吳倩倩輕聲說:&ldo;錢的确不是萬能的,可不得不承認,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rdo;顔曉晨沒有回應,吳倩倩回頭,看見顔曉晨拿着她的新三星手機,正在發微信。吳倩倩猜到她是發給沈侯,嘲笑,&ldo;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rdo;顔曉晨沒有說話,笑着做了個鬼臉,依舊專心發微信。到公司時,比規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但公司裡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顔曉晨和吳倩倩立即明白,投行内非同一般的高薪需要付出的努力也非同一般。前台領着她們到會議室坐下,她們并不是最早到的實習生,會議室裡已經坐了五六個人。顔曉晨和吳倩倩都覺得滾滾壓力撲面而來,沒有再交談聊天,各自端坐着等候。上班點時,二十多個實習生已經全部到齊。大家又等了十來分鐘,人力資源部的經理走進會議室,自我介紹完後,代表公司講了幾句歡迎的話,然後要求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方便所有人盡快熟悉起來。每個人的自我介紹都不同,活潑外向的人會把平時的興趣愛好都說出來,主動邀請大家下班後找他玩,沉穩謹慎的人話會少一點,顔曉晨算是說得最少的,隻微笑着說了自己的中文名,以及公司内會通用的英文名,顔曉晨懶得多想,依舊沿用了在藍月酒吧的英文名oli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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