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破奴搖了搖水囊,這是最後的幾口水了。他将水囊捧給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少年的視線從他已經爆裂的唇上一掃而過,淡淡說:&ldo;你喝了這幾口水。&rdo;趙破奴剛要說話,少年又低低補了句,&ldo;這是我的命令。&rdo;衆人都隻當少年是趙破奴的親戚,趙破奴借勘查西域的機會帶出來曆練一番,隻有趙破奴知道少年的命令意味着什麼。趙破奴拿回了水囊,卻沒有喝,把水囊别回腰間。心中隻一個信念,他一定要把少年活着帶出沙漠,即使用他們所有人的鮮血為水。&ldo;你出入沙漠多次,這麼多人中隻有你最熟悉沙漠,我們能否活下去的關鍵就是你,把水喝下去,維持住你的清醒頭腦,想法子帶我們走出沙漠。即使我們都要死,你也應該是最後一個。&rdo;少年雖然說着事關生死的話語,語氣卻好象事不關己。在沙漠中徒步七日,在饑餓、幹渴、死亡的煎熬下,不少人的意志早已垮掉,面上滿是晦敗的絕望,可這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雖然也是嘴唇幹裂,面容憔悴,神色卻是清冷淡然。太陽毫不留情地蒸烤着大地,蒸烤着他們的身體。他們的生命一點一滴地蒸發。每一粒金黃的沙子都跳着死神地舞蹈,歡迎着他們的到來。走在最前面的趙破奴忽地做了個停下的手勢,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少年看到趙破奴側耳傾聽的樣子,也凝神去聽。&ldo;叮咚、叮咚……&rdo;若有若無的鈴铛聲。幾個人驚喜地大叫起來,&ldo;駝鈴聲!是駝鈴聲!&rdo;從死亡的陰影中看到一線生的希望,這個好象還遠在天際的鈴铛聲不啻是天籁之音。少年卻依舊面色清冷,面臨死亡時,他沒有黯然絕望,有生的希望時,他也沒有喜悅興奮,透着一切都事不關己的淡漠。趙破奴揮了揮手示意衆人安靜,&ldo;鈴聲有些古怪,如果是商旅的駱駝隊,不應該聲音這麼單薄,聽着好象隻有一匹駱駝,可有幾個人敢孤身穿行大漠?地處西域,來人是友是敵還不一定,提高警惕。&rdo;&ldo;叮咚、叮咚……&rdo;伴着駝鈴聲,大漠的盡頭,在火一般燃燒的金黃色中,冉冉飄起一團綠影。七天未見綠色的人,頓生親切感,少年也不禁覺得幹渴淡了幾分。待近了時,衆人才看清一匹小小的雪白駱駝上側坐着一個小小的人,不過七八歲年紀,一身綠衫,笑靥如花。衆人撐着脖子往後看,卻再見不到任何人。一匹神俊異常的駱駝,一個精靈可愛的女孩,衆人隻覺詭異,刹那間想起許多荒誕的西域傳說,雪山神女、荒漠妖女……小女孩笑向他們招了招手,&ldo;我娘讓我來帶你們出沙漠。&rdo;趙破奴問:&ldo;你娘是誰?就你一個嗎?&rdo;小女孩詫異地說:&ldo;我娘就是我娘呀!怎麼就我一個呢?&rdo;拍了拍駱駝,&ldo;我有鈴铛,這是二哥送我的朋友。&rdo;指了指自己身後,&ldo;還有雪狼,娘吩咐她保護我。&rdo;衆人這才發現小駱駝身後還随着一頭渾身銀白的狼。一隻狼卻讓衆人想到了矜持高貴的字眼。不怕狼的駱駝?不吃駱駝的狼?衆人驚詫未完。&ldo;還有……&rdo;小女孩又從衣領内掏出一個小竹哨嗚嗚吹了兩聲,仰頭望着天上兩隻随笛聲落下的雕說:&ldo;還有小謙和小淘,這是爹爹給我找的朋友。&rdo;兩隻白雕還不大,但展翅間已露天空霸主的威嚴。一隻落在了駱駝背上,一隻卻想落到狼頭上,狼警告地嗚叫了一聲,伸爪欲撲,雕兒悻悻地飛起,卻還不甘心地伺機盤旋着。小女孩笑說:&ldo;小淘,不要逗雪姐姐了,就在鈴铛背上休息一下吧!&rdo;衆人看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玩,也明白過來為何小女孩能找到他們。趙破奴身子一震,心内驟然間翻江倒海,他一面細細打量着女孩,一面問:&ldo;你娘姓什麼?你爹爹姓什麼?你叫什麼名字?你娘為何命你帶我們出沙漠?&rdo;&ldo;哎呀!大叔叔,娘親就是娘親呀!我叫雲歌,我娘說有位趙叔叔對她有恩,就讓我來領路了。你們走不走呢?還要兩天才能出沙漠呢!&rdo;雲歌側坐在駱駝上,說話時,兩隻腳一蕩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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