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與安國公不同。他是有實質封地的,就在鳴杉城一片,與帝都相隔一千多裡,豎起的城牆就像是個小國。他祖父是惠文帝時加封的爵位,當時很風光,世襲到他這一代除了這片不大不小的鳴杉城,已經沒什麼東西了,他這個人也平庸的找不到突出。當朝國公細數一下七七八八,就連禅家傾野的安國公都沒有封地,靖國公怎麼就得了聖上的垂青,這也是當年令帝都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不過他們又想他為人膽小怕事,也掀不起什麼浪濤就是了。至于靖國公究竟是不是真的膽小怕事,這是禅睿如今也說不準的事情。禅睿起初身陷後宅的時候,除了禅宗誰也見不到,更勿提當時仰慕的瓊桃郡主,名稱染病,實則軟禁。如果不是父親的人暗中替他與聖上交線,這些年恐怕聖上真記不起這個人。誰會想的到,他已經做了聖上多年的謀士。因為當初他屢屢表白自己隻有白衣之心而無為官之情,聖上正好自陳王之後還有一洗國公位列之心,故而按下他在禅府中做了枚暗子。他沒有哄騙禅景,凡事大小,的的确确是他與禅宗裡外支撐,隻不過禅宗自己都未料想到本該是安國公處理的暗箱事宜全權在他手裡罷了。安國公位高權重之前是兵馬重将,交出兵權之後也是禅氏做大,他需要一個嫡系正統的兒子繼承爵位維持忠耿,也需要一個庶系出生的兒子埋藏暗處拿捏分寸。禅睿一紙動京後是最佳人選。……隻是誰也不曾想到禅宗執念如此之深,竟敢欺瞞上下強行斷他出路。都做了家主,還像是幼時的蠻橫。禅睿不住的笑起來。馬車颠簸,他本就久病,沒人照料之下應該難受的緊,卻笑的溫柔纏綿。大抵是自己都未察覺,想到禅宗連咳聲都能遏止片刻。他去鳴杉城有兩件事。一是探查靖國公是否藏兵養士蓄意不軌,二是見瓊桃。十八真正到鳴杉城的時候已經是初秋,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雨。寒氣絲絲微微的鑽進骨頭縫裡,防不勝防的濕冷。禅睿一入客棧就起了熱,渾身滾燙,咳聲不斷。他吩咐店小二去抓的藥,久病成醫,這種風寒他自己都知道該吃些什麼。一頓收拾下來卻沒有早早歇下,而是挑了燈,先給聖上回信,還有給他在鳴杉城中的暗樁們按兵不動的命令。等處理完時天已經朦朦亮,他就在桌前眯了小半響。然而這一眯竟然睡了過去,窗未關緊,冷風合着濕雨灌進來,他隻覺得渾身冷熱不定,卻沒有醒來,直到門被敲的震天響,才倦意十足的清醒。“何人何事?”“鳴杉城城衛府的人,昨夜入城時混進了盜匪,凡同一時候的,統統要跟爺們去府裡走一趟。快開門,随我們去去就回。”禅睿披上了厚長絨衣,打開房門。果見門外有群衛府打扮的帶刀人,已經壓了不少住客出來。對方見他臉色不佳,又是瘦弱書生的模樣,倒也算客氣,沒上枷鎖,領回去了而已。路上禅睿又見了幾隊,押送的人隻多不少。他掩着唇咳嗽後,溫和的同那先前說話的領頭攀談起來。他語調謙和,用詞簡明,最重要是神态親和,講起話來令人舒爽輕松。他不經意般的道:“城中百姓可曾受驚?”“昨夜在城南起了事端,驚擾到了國公,今天咱就來盤查了。”領頭說着沖他笑笑,安撫道:“盤查無異後便可無事了,先生倒不必太擔心。”禅睿告訴他自己是來鳴杉城尋文書先生活的,加上他書卷氣重的臉,誰也懷疑不起來。他也笑,道:“這倒不打緊,隻是辛苦諸位府爺了。可這若是查不出來該如何是好?國公昨夜受驚,難免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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