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從悅怔了怔,看一眼已經開始吃東西的木槿,急急走了出去。端給木槿的是早已預備好的人參雞湯,炖得久了,甚是香濃。木槿自前日午間便沒怎麼吃過東西,早已餓得狠了,遂吃得極香甜。總算自幼家教嚴格,雖狼吞虎咽,吃相倒還不算難看。許思顔想着她被自己救起時的模樣,猜度着她夜間可能遇到的慘事,他再也忍不住歎氣道:&ldo;木槿,你有沒有心肝?&rdo;&ldo;心肝?&rdo;木槿拿湯匙在碗裡撥弄了兩回,搖頭道:&ldo;好像沒有,大約炖湯前就給廚娘扒掉了。其實我最喜歡吃雞肫了,可惜也沒看到。&rdo;&ldo;……&rdo;許思顔再也無話可說,好容易萌生的那麼點憐憫之情已經灰飛煙滅,杳然無蹤。樓小眠笑吟吟地看着他們,端了茶盞在手中,緩緩地嗅着茶香。一時木槿吃完,雖還是倦怠不堪,頰間卻已透出了些微血色,精神也略見好轉。許思顔待她要水漱了嘴,洗了臉,方才問道:&ldo;木槿,昨晚是誰救了你?怎麼沒把你送回來?&rdo;木槿眸光暗了暗,皺眉歎道:&ldo;提起這事,我也奇怪了。這到底是誰救了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都不懂嗎?把我丢在野地裡喂狼,真真太不厚道了!&rdo;她摸摸自己的傷處,便穿着小衫趿鞋下c黃,略略舒了舒手腳,然後看向樓小眠身旁的茶爐。樓小眠善解人意,連忙為她倒了一盞。木槿便坐到他旁邊,品了口茶,惬意地舒了口氣,微笑道:&ldo;樓大哥指點下烹的茶,真是清醇慡口!&rdo;樓小眠溫言道:&ldo;好喝就多喝一盞,然後歇着去吧!折騰一夜,你不累麼?&rdo;木槿支着額,唇角彎過好看的笑弧,怅然歎道:&ldo;累。可不吃飽喝足,怎麼睡得着呢?&rdo;許思顔抱肩瞧着她,繼續追問:&ldo;難道你醒了就在那林子裡?之前救你時,你總該看清那人模樣吧?&rdo;&ldo;沒有,當時我眼前都模糊了,仿佛撞了好幾次樹,後來隐約聽到幾聲慘叫,就失去了知覺……&rdo;&ldo;于是,你自始至終都沒看清他的模樣?&rdo;&ldo;我也很想看清他的模樣……&rdo;木槿歎氣,&ldo;于是,我醒來時覺得有人在我耳邊呼哧呼哧噴着熱氣,立刻睜開了眼。&rdo;許思顔不覺凝神,&ldo;你看到了……誰?&rdo;木槿拍案而起,&ldo;當然是狼啦!若非我反應快,揮手一劍斬過去,隻怕腦袋都被咬下來了!你們有沒有試過被一隻狼在臉上拱來拱去呼哧呼哧噴熱氣?&rdo;許思顔被她真假難辨的描述噎得胸口一陣憋悶發堵,好一會兒才道:&ldo;試過。&rdo;木槿驚訝,&ldo;嗯?&rdo;許思顔道:&ldo;前年我在書房午憩,正做夢做到在山野裡殺狼,卻給狼按住了要吃我,的确是在我耳邊拱來拱去呼哧呼哧噴熱氣。&rdo;木槿笑起來,&ldo;于是,你給吓醒了?&rdo;許思顔道:&ldo;我給拱得實在受不了,睜眼一瞧,原來是小眠來找,正在我耳邊呼哧呼哧噴熱氣。&rdo;樓小眠剛啜了茶在口中,聞言&ldo;噗&rdo;的一聲,一口茶全噴了出來。躺着也中箭什麼的,他也太無辜了吧?許思顔側頭看他,體貼地問道:&ldo;小眠,是不是累着了,喝水都會嗆着?我來替你拍拍背順氣……&rdo;樓小眠忙道:&ldo;不敢勞煩太子殿下!微臣……微臣也乏得很,想來客房已經收拾好,先去小憩片刻吧!&rdo;他也不喝茶了,拂一拂衣衫上的水珠子,掉頭走出去了。許思顔轉頭看木槿,卻見她正一臉同情地看着樓小眠背影,遂微笑着問道:&ldo;怎麼,你不信?&rdo;&ldo;信!&rdo;木槿緩緩收回視線,歎道,&ldo;可憐了,樓大哥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攤上這麼一位……&rdo;許思顔毫無顧忌地端了樓小眠剛剛喝過的茶來喝着,笑道:&ldo;攤上我這麼一位寬容禦下的好主上,對不對?&rdo;木槿便古怪地看着他,&ldo;難道不是有情有義的心上人嗎?&rdo;&ldo;噗……&rdo;好吧,這盞茶注定是喝不成的。而許思顔的話題被扯到十萬八千裡外,當然也注定什麼也打探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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