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戰後路過,沒見過中博曾經的模樣。”澹台虎耷拉着雙眼,看着碗裡的湯水,“我小時候跟着爹娘去過敦州,真大啊,快比得上阒都那麼繁華了。正旦時街上的火樹銀花美得很,鳌山也起得漂亮,人擠着人……那麼多人。”沈衛是建興王,建興王府就在敦州。他們一時間都垂了頭,沒人敢亂瞟沈澤川,也怕惹惱了蕭馳野。這幾日在路上,禁軍也逐漸發現了沈澤川與蕭馳野之間的微妙。曾經的流言和真正面對起來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們該怎麼看沈澤川,是把他當作夫人嗎?可是誰家的夫人能統協錦衣衛三抄人家?他砍下保護韓靳那些舊下屬的腦袋時,禁軍将領無不側目。沈澤川和蕭馳野太不同了,他不是禁軍熟悉的統帥模樣。他看似溫和謙遜,卻在議事時很少改變主意,甚至連澹台虎都會直接被他駁回,他比起蕭馳野更顯冷酷。過去他們在私底下把沈澤川看作美人,那是攀附着強權的柔弱暗示,然而在沈澤川披上猩紅蟒袍以後,他曾經隐藏着的東西就透露在外,他變得和以前他們知道的那個沈氏餘孽不一樣。他的美也不再是誰都能夠肆意欣賞的美,那是在絕豔裡含着兇狠的強勢。禁軍裡很少有人肯與沈澤川對視,除了丁桃毫無知覺,就是澹台虎也察覺到了某種壓力。他們聽命于蕭馳野,也不介意蕭馳野喜歡男人,但是他們必須盡快弄明白沈澤川處于哪個位置——沈澤川有可以和蕭馳野争奪強權的威勢,這就是他們這幾日最不能适應的地方,那是微妙的忌憚。蕭馳野輕輕蹭着扳指,正欲開口,沈澤川卻翻着手掌,說:“端州的野菜很好吃。”氣氛稍緩,丁桃果然擡起了頭,說:“我在離北就聽人講過,端州冬日裡的一把野蔬跟金子一樣貴,好想吃啊!公子,你常吃嗎?”“春日冰雪消融,師娘就擇最嫩的野菜包餃子。”沈澤川語氣平常,指尖不染塵埃,那些血迹仿佛從來沒有沾過,他笑着說,“不常吃,才記得清楚。”丁桃吞咽着唾液,就着那一點墨,在本子上小心翼翼地寫着:“我想吃,咱們以後肯定有機會,記着就不會忘了。”澹台虎撸了把丁桃後腦勺,笑罵道:“出息!你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還惦記着野菜!”大夥兒笑起來,中博的話題就此岔開。沈澤川烘熱了手,沒再說話。晚上蕭馳野枕着石頭,還沒睡着,面頰上就貼了個微熱的油皮紙。他坐起來,就着沈澤川的手嗅了嗅,笑道:“哪來的包子?”“丁桃從鎮子裡帶回來的,讓我藏着吃。”沈澤川坐在蕭馳野身旁。兩個人并肩,背對着已經睡着的林帶,面對着河水和漫天星鬥。蕭馳野打開了油紙,推向沈澤川,說:“那你就吃啊,再留着就涼了。”沈澤川說:“我吃飽了,你吃。”蕭馳野知道他這是專門留給自己的,便接過來,掰開了,一手的給自己,一手的給沈澤川。沈澤川象征性地咬了幾口,就讓蕭馳野吃完了。“兩百萬的聘禮是帶去離北,還是擱在茨州,你也得拿個主意。”蕭馳野喝着水囊裡的水,“葛青青得了信,想必會替你看好奚家的生意。等我們到了離北,喬天涯和晨陽他們也該趕回來了,到時候置個新院子……”蕭馳野停下聲音,在這不尋常的安靜裡敏銳地察覺什麼,他靜了少頃。“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沈澤川手裡捏着那把不離身的小竹扇,側眸看着蕭馳野,說,“策安,我不能跟你去離北。”他講得如此溫柔,就像是在城牆上時,對着蕭馳野同樣溫柔地說:“策安,回家去吧。”珍寶沈澤川在昭罪寺裡得到了齊惠連的畢生所學,當他六年前跪倒在齊惠連腳下時,他就已經明白自己将要走上哪一條路。他在痛苦與焦灼裡淬煉了骨血,他曾經天真地以為憑靠權術制衡就能掀翻世家的掣肘。然而他敗了。沈澤川看向前方,河水潺潺地流動着,像是不可回首的漆黑人生,僅僅因為倒映下來的星空而閃爍。他緩緩地推開小竹扇,又緩緩地合起來,說:“我離開了阒都,卻仍然身處牢籠,這是對我曾經心存僥幸的懲罰,我必須盡快尋找到新的出路。先生把一生的信念托付于我,我曾經許諾要為他走到這場戰争的盡頭。我們過去的隐忍是因為大周似乎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它早已經是日薄西山。”齊惠連在大雨裡高喊着爛天爛地,他高舉的雙臂卻仍舊像是妄圖要撐住這正在轟然崩塌的大廈。他和海良宜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卻點燃了相同的火把。他在為李氏燃燒生命的最後一刻,放肆地抛棄了他過去耿耿于懷的太子,選擇了出身卑微的沈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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