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線城市,像家家福這樣的大超市不僅具有賣場功能,其更重要的作用,還在于它所形成的廣告效應——在市民眼裡,一件商品能進超市,就至少說明它的質量過關。衆多國内廠商之所以削尖了頭也要往裡擠,很多時候并非單純地指望銷售牟利,而是希望通過超級市場這個戰略前哨站,将自己的商品強行推入市民眼中。畢竟相比單純的媒體廣告,進入超市的成本堪稱低廉,展示效果又非常直觀。客人看上就直接買走,省略了衆多的中間環節,銷售成本再次降低。如今,汪顧與衆多子公司的分歧在于汪顧将進場之事想得太過簡單,而子公司負責人又将進場之事看得太過緊要。家家福自然需要張氏這種有實力将進口貨當國産貨推廣的經銷商,但他們的采購都是富有經驗的專業人士,零七年,家家福在大陸市場實現了三百億的銷售額,放眼中國,他們跟誰談都是談,并無蠍子拉屎獨一份之虞。再者說,張氏手中擁有成百上千種代理商品,一旦全線進場,則勢必呈現氣吞山河之勢。家家福的采購策略慣來針對中等收入市民,這是他們在中國乃至全世界站穩腳跟的基本。張氏供應的進口商品再便宜也比國産貴,他們不可能被張氏給的小甜頭沖昏頭腦迷失戰略定位,可也決不會草率放棄近千萬的銷售額,因為在b城,年銷售額最高的并不是家家福,而是台灣人開的大潤花,這便使得博弈雙方形成一個微妙的平衡——汪顧和子公司負責人姿态各異,高的高低的低,卻都沒想到這一層。臨近下班時,張氏談判代表帶回的結果是,b城家家福隻能接受張氏供貨清單上的二十八種商品,進場費可以折半,貨櫃布置方面根據上貨後三天的銷售情況酌情調整。還有一條附加,在二十八種商品之中,必須包括一種由張氏獨家代理、當前僅限于大客戶訂購、保質期隻有三個月的日式混合調味汁,以及兩種針對不同商務人群設計的旅行衛生套裝。“汪董,除去這三樣,他們其實隻供給我們二十五個入場名額。咱們的清單上總共有四十幾種商品,怎麼分?”幾個子公司負責人都在會議室裡等消息,收到這個結果,許多人都不免擔心自己的貨品會被删掉。當然,入場費五折是個很誘人的條件,現如今超市賺的就是這個錢,可見家家福這回也是做出了極大讓步,談判誠意大大d有,雖算不上求着哈着張氏進場,姿态卻明顯是降了下來。可汪顧這會兒正陷在深深的挫敗感中不可自拔,對席間質疑之聲自然置若罔聞。她就想不通了,近千萬的現金都不能讓家家福上趕着,這世道究竟是怎麼啦?真金白銀還不如幾瓶調味汁,兩袋子洗漱用品?不行,大話既然已經放出來了,那她說什麼也不能依着家家福的條件走。商業談判其實與大媽侃價小妹買衣沒什麼區别,沒有一口咬死的事,汪顧決定晚上挖兩個熟門熟路的專家過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談判維持在當前局面。由于夜裡還要對談判策略詳細讨論,汪顧必須趕在八點之前守着師烨裳吃完晚飯趕回公司。會議就此告一段落,席間各人暫時性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将近七點,兩個連泡面都不會煮的人聚在一家私房菜館裡,各自沖着面前菜品瞪眼。私房菜館的老闆是個戴眼鏡的小年輕,看見兩個美女幹瞅着自家太太做出來的菜不動筷子,他的心裡不免有些發怵。難道是今天的菜做得難看了?嗯,很有可能。因為換了醬油。原先用的那種牌子斷貨,他們隻能用李錦記充數。李錦記的醬油鮮澤鮮矣,可是色澤淺薄,不夠明亮,這次的三杯雞做得沒有過去賣相好也是理所應當想到這裡,店老闆忍不住要上前詢問,而就在此時,師烨裳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他幡然醒悟,敢情那兩人不是在欣賞菜品,而是在全神貫注地發呆。“下午試了好多餅幹瓜子糖果,膩到了,吃不下,你獨自努力吧。”師烨裳伸出食指,百無聊賴地摸摸筷子,又摸摸勺子。汪顧知道她不愛吃零食,迫不得已吃一點也是意思意思,下午她大概是不好意思當着别人的面把吃進嘴裡的餅幹糖果吐出來,所以被膩到也是正常,據她所知,大潤花報送國代的年貨清單,可比張氏提供給家家福的貨品清單長得多,别說一樣吃一個,就是一樣舔一下都夠師烨裳受的了。“不想吃飯就喝點紅酒解解膩吧,”汪顧拿起車鑰匙,站起身來打算下樓,“我回車裡拿,喝什麼?”師烨裳無所謂地搖搖頭,“拿什麼喝什麼。”她手閑閑地取過汪顧放在桌面上的談判備忘,随便掃了一眼之後,她擡頭,看着汪顧問:“一會兒就是因為這個要趕回去開會?”汪顧說是,師烨裳無奈地扶額道:“你這叫沒事找事。張氏這麼多年的分立是有理由的,他們各自為政冰凍三尺,現在超市雖然無意,但完全可能形成二桃殺三士的結果。名額不夠分,你摘誰的都為難,苦果一顆,我看你今晚是不能回家睡了。先坐下來填飽肚子吧,等你吃完了送我回會館。”“你要在會館睡?”汪顧依言坐下,眉頭鎖得死緊,“下半夜連小會館都打烊了,誰照顧你啊?”師烨裳眨眨眼,又瞪起眼,仿佛不可置信般認真地問:“我像是生活不能自理,很需要人照顧的嗎?”汪顧鮮少在師烨裳臉上看見這麼多表情,一時就錯愕地迷失了方向,點頭,她口不擇言道:“像——”可瞧見師烨裳的眼睛眯了起來,汪顧猛然回神,當即随機應變地掉轉風頭,猛吸一口氣,用力否認,“才怪!我去一趟洗手間,立馬回來!”二十九秒鐘後,汪顧躲在廁所門後,大拍其胸,“好彩好彩,禁令差一天就解了,可不能再嘴欠”等她回來,師烨裳已經自己一個人喝上了。私家菜館提供不了多麼好的酒,可下酒菜剛好适合來幾口加了青梅子的花雕,師烨裳喝得來勁兒,沒兩下就幹掉一甕子酒,汪顧看看表,已是七點過半,她必須把師烨裳送去會館,然後回公司開會了。“呃師烨裳,”她想催師烨裳吃飽喝足趕緊走人來着,可話到嘴邊就成了,“你、你吃點兒東西吧,光喝酒對胃不好。”師烨裳放下酒杯,瞥了汪顧一眼,了然于心地沖汪顧笑笑,繼而拿起那份談判備忘,單手托腮,似是很無聊地說到:“家家福想要你們的錢,也想要你們的東西,但這些都是為了與大潤花競争b城市場份額。它們想把大潤花從b城市場裡擠出去,大潤花也是這麼想的。你知不知道張氏的談判團隊裡有一個嘴巴很不嚴實的家夥?”汪顧不明所以,遂搖頭,問為什麼嘴巴不嚴還不趕緊解雇。師烨裳擰了擰左手上的戒指,“留他當然有留他的道理。明天你們用同樣的條件去跟大潤花談,談完再去跟家家福談,談判組組長暫時讓一個叫陳波的人當。這一輪談判應該不會有太大進展,你們姿态也不要太積極。稍後家家福應該會在品種上做一些讓步,順利的話,三十種可以達到,再多他們也做不了主了。”“那還有剩下的十幾種呢?怎麼平衡?”汪顧朝師烨裳的方向探過身來,眼中透着某種崇拜癡迷,一隻鹹豬手順便至極地撫上了師烨裳的膝蓋,并慢慢向上摸去,“你剛不是說下面的人會鬧?”師烨裳早就對這種飽受調戲的命運處之泰然了,摸摸而已,又不會蹭掉一層皮,反正汪顧有分寸,在沒把自己清理幹淨之前是不會碰她的——老實說,她很欣賞汪顧這份責任心,對待喜歡的人就像對待工作一樣認真負責,要說缺點,就是沒什麼情趣而已。不過好在她也不需要情趣,因為她幾乎對所有的“情趣”都反應不過來,譬如,張蘊兮曾用非常花哨的尋寶手法,經過近半小時的艱難跋涉送她一杆鋼筆,就是她現在用的這支,可當張蘊兮問她高不高興喜不喜歡時,她記得自己的回答是:“累。”“正值春運,全國各地能下雪的都下雪了,不能下雪的也在鬧凍雨。從羅湖口岸過來的貨大多走公路,據我所知,這一周内沒有一批貨是準時到達的。國代的貨倉已經鬧了災荒,貨物出不去也進不來,張氏應該也不例外。他們跟你鬧,隻不過是狗咬狗,許多商品,他們自己本來沒打算牟多大的利,你一出面,他們就渾水摸魚,恨不能把能賣的東西都推給你,其實隻不過是故意找你麻煩。”師烨裳按住那隻已經攀到她大腿根上的手,捏住那手背上的薄皮将它拎了起來,“要想查出他們真正希望實現銷售的究竟是哪些商品不能光看他們之前的談判合同,必須讓他們提交庫存清單,你以後繼無力為理由酌情刷掉那些倉位低的商品,誰也挑不出你的刺來——别‘哎喲’,‘哎喲’也沒用,再摸我我就勸文舊顔用你的‘購物卡’橋段跟你們張氏競争終端銷售市場,反正你也沒有申請專利,這種免費的小聰明倒是很值得推廣的。”師烨裳松開汪顧的薄皮,順便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把,汪顧樂呵呵地就勢後仰,可她忘了鼓凳沒有椅背——這下可真是“哎喲”了,連着“哎喲”了三天腦後肩胛和屁股上的淤血也沒完全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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