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志元沒送我回家,他說他還有事要忙。他甚至沒和我一道走出餐廳。他說:&ldo;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吧。&rdo;我讪讪地離開,黎志元坐着一動都沒動。這就是普通朋友,不用假惺惺,也不用親昵。傑茜卡始終沒找我的麻煩,她是一個黑白分明的人。如果我和黎志元有瓜葛,我就是黑,但現在,她認為我是白的。傑茜卡在工作上有條有理,她比我們更懂美國人那一套套路,也比我們更有閱曆。我總覺得,她不戴眼鏡就像她媽,但一戴上眼鏡,就像她哥哥了。好一副不可思議的眼鏡。莉麗沒日沒夜地按她的手機,我懷疑她和程玄發的短信是不是要賽過我國四大名著的總字數了。我說:&ldo;莉麗,這麼想程玄的話,周末去北京看他吧。&rdo;莉麗又臉紅:&ldo;不用了。周末程玄會過來。&rdo;周末,程玄還沒到上海,我就離開了上海。我去找肖言了,雖然,我并沒有提前告知他,雖然,他對于我的出現是不是會感到歡喜,我也并沒有太大把握。第七十三話:你先回上海吧我剛坐上火車,肖言就打來電話:&ldo;小熊,周末怎麼過?&rdo;我試探他:&ldo;你要不要來看我?&rdo;肖言說:&ldo;這個周末比較忙,去不了了。&rdo;我又試探:&ldo;那我去看你好不好?&rdo;肖言拒絕我:&ldo;改天吧。&rdo;改天,改天,怕是改着改着我的皺紋銀發要一并生出來了。我知道肖言的住址,是托黎志元的福。他花了銀子,查了肖言的皮毛,而這皮毛中有一句是他的住址。我記了下來。隻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住址中的某某路某某号是一棟小樓,而這小樓的小院門口獨獨寫了一個&ldo;肖&rdo;字。&ldo;肖&rdo;這一個字讓我覺得太勢單力薄了。這小樓小院的,應該配上&ldo;肖府&rdo;或者&ldo;肖宅&rdo;的字樣。我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我的電話響了,是程玄打來的。他說:&ldo;溫妮,我來上海了。&rdo;我說:&ldo;反正你又不是來找我,我就不用接見你了吧。&rdo;&ldo;接見一下吧,我的大恩人。&rdo;&ldo;我不在上海,我正在外出尋人。&rdo;&ldo;請問小姐,你尋什麼人?&rdo;這問句并不來自我的電話中,而是來自我身後。我回頭,看見身後站着一個五六十歲的婦人。我挂了程玄的電話,對她說:&ldo;不,我路過而已。&rdo;那婦人笑了笑,越過我進了院門。才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從上到下地打量我。她開口:&ldo;小姐你不是路過吧,你是來找肖言的吧?&rdo;我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間竟懷疑面前這婦人是會讀人心術的神仙。她又走向我,步伐輕得像是飄過來的一樣。她笑吟吟道:&ldo;我沒說錯吧?&rdo;我的眼睛還是大大的:&ldo;請問,您是?&rdo;就算她張口說出一個諸如什麼什麼菩薩之類的法号,我也不會覺得奇怪的。不過她說:&ldo;我是肖言的媽媽,我見過你和肖言的照片。&rdo;我這下反倒覺得奇怪了。我一直以為,肖言的媽媽是一個化着妝,燙着卷發,穿着貂皮長大衣的女人,應該是有着四十多歲的年歲卻滋潤得像三十多歲而已。而面前這女人,太老,也太慈眉善目了。我回過神來,嗫嚅:&ldo;您,您說的沒錯。我,我是來找肖言的。&rdo;&ldo;來,進來吧。&rdo;她的步伐還是輕輕的,我跟着她飄進了院子。肖言見了我,果然是并不歡喜的。他眉頭皺了皺:&ldo;你怎麼來了?&rdo;肖媽媽替我回道:&ldo;我在門口看見她,讓她進來的。&rdo;我越來越不安,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唐突了。肖言對肖媽媽說了句&ldo;讓我和她單獨談談&rdo;,就把我拽出了房子。我的手腕在肖言的手裡,酸痛酸痛的。我搶先開口:&ldo;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do;說着說着,我的眼睛也酸痛了。肖言的眉還是皺着:&ldo;你先回上海吧。&rdo;我沒太聽清,又問了一遍:&ldo;你說什麼?&rdo;肖言還是那句:&ldo;你先回上海。&rdo;我推了肖言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他倒退了兩步。我跑出院子,倚在外面的院牆上大口大口地呼吸。那個&ldo;肖&rdo;字就在我旁邊,我再也不覺得這單單一個字勢單力薄了。它像是變得越來越大,就要将我吞沒了。我跑離這個&ldo;肖&rdo;字,卻看見了喬喬。隻一眼,我就認出了她。她坐在車裡,而那車正駛向那個&ldo;肖&rdo;。喬喬并沒有看見我,又或者,是看見了卻并沒有認出我。我是無關緊要的,連肖言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又何況是她。找黎志元并不是我的上策,但除了他,我卻又無計可施。我給黎志元打電話:&ldo;黎志元,你是真的惦念我嗎?&rdo;黎志元一頭霧水:&ldo;溫妮,你出什麼事了?&rdo;我哭了:&ldo;黎志元,我可以利用一次你對我的惦念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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