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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頁(第1頁)

吏部尚書亦步亦趨地跟在汲相之後。汲相大大方方地坐下,秉着玉笏奏道:&ldo;臣等,為陛下所做錯事而來,望陛下允臣直言。&rdo;孟脩祎稍稍朝前傾了傾身子,&ldo;哦?&rdo;了一聲,便鄭重道:&ldo;卿為丞相,輔佐于朕,朕有過,自當指出,卿但說無妨。&rdo;汲盎低首望着玉笏,語氣不偏不倚,極為正直:&ldo;錦衣衛近日捉了幾位大臣下獄,不知陛下可知此事?&rdo;孟脩祎颔首:&ldo;錦衣衛聽命于朕,朕自然知曉。&rdo;&ldo;那麼,不知那幾位大人所犯何罪?能勞動天子親軍?&rdo;&ldo;自是有人密告幾人素行不端,為朝堂風氣,朕理當問個明白。&rdo;&ldo;那麼眼下,陛下可問明白了?再者,是何人,敢告朝廷重臣,且能将話遞到陛下耳中?所謂素行不端,又是如何不端?&rdo;汲盎如他往日一樣,切中要害,從不客氣。孟脩祎一笑:&ldo;既是密告,朕豈能說他名?至于如何素行不端,待錦衣衛審過,便有分曉,汲卿不必太過着急。&rdo;汲盎皺眉,騰地直起身,頓首道:&ldo;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今有人密刺朝臣之過,行為何其陰暗,陛下卻與此人保護,幾位大人乃重臣,素來敢于直谏,事陛下至恭,未嘗有過一絲不敬,陛下不問是非黑白,便将人下獄,未免有失公允,令臣等寒心!&rdo;吏部尚書聽他這話說得着實厲害,不由心下顫顫,然見其頓首,也未曾猶豫地一同伏首,以示附議。那一點笑意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孟脩祎冷聲道:&ldo;朕何曾濫殺無辜,丞相多慮了!&rdo;汲盎倏然擡首,瞪眼道:&ldo;人已在诏獄關着,生死不知,這還是多慮?陛下所言素行不端,臣不知,然陛下欲濫殺無辜,已是人贓并獲!&rdo;&ldo;汲盎!你放肆!&rdo;孟脩祎拍案怒起,&ldo;你是嫌外頭□□逸,也想到诏獄裡頭待着去麼!&rdo;汲盎望着對他多有倚重,從不曾疾言厲色的君王,心頭是一片痛楚,他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陛下要冊後還是要立皇夫,于他而言,是兩可之間,雖說從古至今從無先例,可陳規就是用來打破的,否則世人何以用墨守成規來諷刺人不知變通?讓汲盎心痛,不能接受的是,他英明的陛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那些大臣,不過仗義執言罷了,本為能臣,今卻在诏獄,而龐中直,酷吏耳,今大受重用。汲盎平靜道:&ldo;倘若昏君當道,臣甯可在诏獄中,至少心安。&rdo;因谏獲罪,他對得起良心,對得起讀書人的風骨!孟脩祎盯着汲盎,怒意如火在燒。吏部尚書幾乎要吓死了,他忙膝行向前:&ldo;陛下,汲相太過憂心聖上方口不擇言,他是一片忠心,望陛下莫要怪罪。&rdo;孟脩祎扭過頭,看着連連叩首的吏部尚書,道:&ldo;你可贊同汲盎?&rdo;此時說贊同,說不定就要陪汲相一同去诏獄了,可若說不贊同……吏部尚書并未多猶豫,坦然頓首道:&ldo;臣贊同汲相所言。&rdo;孟脩祎花了大把的心力與時間剔除了朝中的蛀蟲,留下精明強幹之臣,這吏部尚書平日裡是個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實則心中有一杆秤,涉及底線,寸步不讓,當初,她就是看中他這點端方不失圓滑,方讓他入主吏部,掌天下吏選。眼下看來,倒不如選幾個真正的應聲蟲,到底耳邊幹淨!孟脩祎越想越惱怒,她盯着吏部,森冷道:&ldo;卿不懼死乎?&rdo;吏部尚書回道:&ldo;臣懼死,更懼于心不安。&rdo;話都說到這份兒,孟脩祎怎麼忍心讓這兩位忠心耿耿的大臣不得安心,她已怒極,正要開口讓他們到诏獄裡蹲着去,便見有宦官一路小跑着來到她耳畔說了句話。說畢,宦官便低眉順眼地退下。孟脩祎閉上眼,壓下滿腔怒火,平靜了會兒心氣,方緩緩道:&ldo;朕會放人,非因朕以為所行有誤,隻因公等良苦用心。&rdo;這是皇帝讓步了。危機解除,吏部尚書舒了口氣。汲盎幹脆利落道:&ldo;陛下英明。&rdo;&ldo;卿家可還有事?&rdo;&ldo;無事,&rdo;汲盎所行目的達到,近日來一直處于憂患的心寬了不少,陛下到底顧忌着他們忠心,她并非真的任性到不管不顧,對大臣而言,這便是最好的答複,恭恭敬敬地施禮:&ldo;臣告退。&rdo;孟脩祎一點頭,汲盎便直起身,後退幾步,而後轉身離去。吏部尚書目瞪口呆地望着汲盎潇灑的背影,心下直呼,汲相,您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了?還沒乘勝追擊,規勸陛下立後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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