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娘疑惑:“他們讓打的?”貓兒認真的點頭,比劃道:“他們說:‘來啊,打我啊,打我啊!’”花四娘又氣又笑地拍了拍貓兒滿是灰塵的褲子,将筷子塞進貓兒的小手,還是不忍心貓兒餓到。貓兒雖然奶氣未脫,但卻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娃娃,即使遇見強敵,被人打了,也從來不肯求饒,頂多在家老實兩天,将眼青養好了,才肯出屋玩耍,然後尋個日子,再報仇。若是花耗來尋貓兒出去玩,貓兒一定會抓住花四娘的衣角,喵喵道:“媽,别跟耗子說我這是被人揍的,不然,我這老大就混不下去了。”真是……花家有女初長成,啼笑皆非無計數。貓兒到底長成什麼樣,從她開始懂得‘拳頭就是老大’的那天開始,便沒有幾個人真正見識過貓兒的真正面目。不是說貓兒帶着面具,而那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終日被各種灰漬、淤青、抓痕,覆蓋,所以,幾乎隻能看到那雙璀璨若繁星的眸子,在孩子的鬥争中,閃閃發亮,撼人心弦。即使花兒的臉蛋是幹淨的,花爹和花四娘也擔心有人來帶走這塊心頭肉,總是要在貓兒出門前用鍋底灰抹上兩把,這才放下心。二老擔驚受怕了幾年,也沒見到誰來找貓兒,這顆心才算是放到肚子了。閑暇時,二老打量着貓兒,越看越覺得自己兒女長得俊,尤其聽着貓兒一口一個娘,一口一個爹,二老那心口的暖和,比喝了蜜都甜。眼下,六歲的貓兒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意,除了打架外,貓兒最喜歡就是窩在暖暖的炕頭睡覺,也隻有這時候,她才乖巧得惹人憐愛。貓兒唯一不滿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尤其是她終于完全真正意義上明白自己名字的含義時,也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笑話她的名字後,便回家跟花爹上訴了要求改名字的内容。結果,可想而知,那名字算是老天賜的,怎麼可以輕易更改?但貓兒是誰啊?那性子跟鋼鐵一樣,不是直的,就是橫的,上來倔勁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完全沒有彎的可言。就這樣,花爹終于妥協,承認了當時自己起名字時的作弊行為,籠統地概括了自己所見,真要說精确,怕當時第一個觸入眼裡的,便是那……貓!屁!眼!要說這一山還有一山高,當花爹道出了此中真相後,貓兒抱着小腿,極其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仔細對比了‘花貓屁股’和‘花貓屁眼’的一字千裡意中,最後隻能妥協,義無返顧地堅持啟用了‘花貓屁股’這個蕩氣回腸的好名字!咳……事到如今,有些東西,不能深糾,不能深糾啊。花貓屁股誰敢摸(三)其實,要說貓兒行走鄉裡、縱橫鄰裡、作威作福這麼多年,應該是惡霸一方,欲鏟除而後快。但實際上卻是小小的奶娃被貓兒欺負怕了,大點的娃娃被貓兒打小就用拳頭擺平了,再大點的小青年,還不是貓兒這個年紀應該去挑戰的對手,至于大人,誰會對着一雙琥珀色的清透眸子發怒?孩子們的事兒,還是孩子們自己去解決吧。所以,總體來說,貓兒的童年,過得是有滋有味,其樂無窮。當其他小家夥用泥巴捏小碗時,貓兒已經學會用泥巴為孩子的榮譽戰鬥。當其他小家夥玩捉迷藏時,貓兒已經上得了樹,下得了河,插得了魚,用蓋子捉鳥兒烤着吃,為家裡搗動着葷食。當其他小家夥玩扮家家演新媳婦兒時,貓兒已經可以一拳打哭那個媳婦兒,然後搶來花兒編織的花環,扯過身後的小男孩,帶在他的頭上,然後笑得一臉得意洋洋。對了,要說這個小男孩,還得隆重介紹一下,貓兒給他起了個名字,叫狗兒。因為貓兒看到他時,他正跟自己家的‘大黃狗’搶食吃,秉借着第一眼撞名原則,貓兒在收了這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小弟後,就喚他為狗兒了。貓兒其實是一個嚴重護短的娃兒,所以,當看見自家狗食遭人奪搶,便一腳踢去,将小男孩踏在了黃土地上,撲起了大片的黃土。貓兒的小弟一見自家老大動了手,便紛紛呼嘯着撲了上去,對着那個小男孩一頓拳打腳踢。而小男孩則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身體,一聲不吭地忍耐着,即使嘴角流出鮮血,連痛都沒叫出口,更别提求饒了。這一點,讓還沒有什麼同情心的貓兒上了眼,小小的手一擺,示意小家夥們停止群毆,一個人邁着小而嚣張的步伐,蹲在小男孩的面前,望向那煞是好看的眸子,久久的凝視着,突然咧開水嫩的小唇一笑,道:“以後,你就是我小弟了,有人欺負,抱我名号。”小男孩望着貓兒那對兒仿佛點綴了寶石般信誓旦旦的璀璨眸子,竟點了雜草般的腦袋。貓兒一高興,便挽起袖管,抓起土塊兒,先後擊重了兩隻小鳥,給狗兒烤着吃了。不說其它,單是貓兒這一手,就足夠狗兒驚訝的臂力!狗兒一直不說話,貓兒隻當他是啞巴,你問他什麼,他都隻是望着你,什麼都不說。狗兒有雙極其漂亮的眼睛,微微低垂下,是長長的睫毛,呼扇呼扇傾瀉出幾分清冽,雖然滿臉的污垢,但不難想象以後的絕代之姿。貓兒将烤好的小鳥遞給狗兒一隻,自己吃一隻,對其它流着口水的小家夥一眼瞪去,瞬間解決了數道仿佛能流出口水的目光。貓兒的狼吞虎咽和狗兒的慢條斯理形成了鮮明對比,貓兒雖然覺得狗兒吃得那叫個好看,卻總覺得不會吃飽,當即出言恐吓道:“狗兒,你快吃,不然我吃完了就搶你的!”那狗兒一看就是餓上好幾天的樣子,被貓兒一聲恐吓,當即狼吞虎咽起來,兩口下肚後,輕擡眉眼掃向貓兒手中的小鳥,微不可查的咽了口口水,又低下頭去,抱着腿盯着火堆。說不上冷,說不上媚,卻如同一個小木偶般,僵硬而防備地保護着自己。貓兒用那雙琉璃般的眸子瞄了瞄狗子,将烤熟的小鳥塞到了狗兒手中,在狗兒的注視下,吧嗒吧嗒小嘴說:“你吃,跟着貓兒混的,不能餓肚子。”狗兒仍舊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低下頭,将那小鳥一口口吞下,沒有一點咀嚼的聲音,竟連骨頭都咽下去了。貓兒看着狗兒手上有傷,黑色的小褲子上也有很多劃痕,輕輕拉起,倒吸了一口冷氣,褲腿下的小腿上布滿各種劃傷,有些傷口已經潰爛,冒着黃色的膿,甚是猙獰。花小籬身子一抖,扯了扯貓兒的袖子,小聲顫聲道:“貓兒,好吓人哦。”貓兒瞪花小籬一眼,一招手,帶領着衆小不點們沖上山。貓兒找到每次受傷時娘給自己敷得綠草,薅了一大捧的藥草,又火速沖了回去,看見狗子小小的身子坐在樹下,倚靠在樹幹旁,眼巴巴望着貓兒消失的方向,待看清貓兒時,又把小腦袋轉開,盯着自己手指,似乎……微不可查地放下了一口氣。貓兒指揮花耗用荷葉打來清水,按照娘給自己傷口時的方法,打算給狗子洗腿。花耗蹲下高出貓兒一個頭的身子,就要拉狗兒的褲腿,小大人似的說:“我來給他洗。”狗兒下意識的一收腿,躲開花耗的觸碰。貓兒咯咯笑着,得意洋洋道:“看,狗兒記得我,不讓别人碰呢。”一邊呼着氣,一邊給狗兒小心地洗着腿。狗兒用牙齒咬了咬下唇,才沒有氣惱地收走腿,不讓貓兒觸碰。盡管貓兒的小手盡量輕柔,但貓兒天神力氣比同齡人大很多,所以一番蒸騰下來,狗兒的小身體痛得一顫顫地,若非倚靠在樹上,怕早就昏倒過去了。盡管疼痛難忍,被喚成狗兒的小男孩仍舊低垂着眼睑,緊抿着唇,不啃一聲。貓兒盡力清洗幹淨,然後将草藥塞進口中,皺着眉使勁咬,接着吐出,一巴掌拍在狗子的小腿上,滿意地聽見一聲細若蚊足的悶哼。貓兒揚起沾了綠藥汁的臉,呼扇着霍霍生輝的貓眼,咧唇笑着:“就知道你不是啞巴。”狗子望着貓兒那明媚的笑顔,微微失神,然後又悄然地轉開眸子,盯着自己的小腿。貓兒心情大好,撓了撓頭,讓小弟們貢獻出腰帶,手法笨拙地捆綁個結實,這才滿意地拍拍手,笑中破為自豪。轉而呼啦着小不點們就要去其它地方玩耍,拉開架勢,沒跑多遠,就看見狗兒沖着自己眺望着。小小的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總是不太好受,于是又跑了回去,讓花耗背着小狗,一起去玩。耗子即使不願意,可又瞪不過貓兒的眸子,隻能當了把活動工具。在孩子的撒歡中,兩方人馬彙合,一方玩着娶新娘背媳婦的遊戲,還嘲笑耗子背着個醜媳婦。貓兒怒了,一拳頭将對方扮演新娘的丫頭打哭,奪過美麗花環,反手戴在了狗兒頭上,掐腰霸王道:“這是我新娘,誰敢說不好看?”狗兒趴在花耗背上,望着貓兒沾了草藥的綠綠小臉,無聲的,笑了。這個娃娃,護着他呢。小不點們有模有樣地拜着堂,直到玩累了,嗜睡的貓兒打個哈欠就要回家了。狗兒卻一直一瘸一拐地跟在貓兒的身後,直到貓兒要進屋前,才突然拉住貓兒的小手,貓兒的小腦袋轉了轉,笑出一口璀璨的小白牙:“狗兒要跟我回家嗎?”貓兒覺得狗兒的手抓得有些緊,微微的痛傳來,讓她不舒服,說不上心裡,還是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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