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子,你去哪?”見好友離去,葉修謹的心有些小亂。“你不餓,不用吃飯,你家的乖寶和下面的三位小子總是要吃的吧,”簡甯頭也不回地答着,門開、門關的刹那,葉修謹從他的背影中感受到了一份沉重的哀傷和痛楚,突然,他的鼻間一陣酸澀,紅了眼眶。客廳裡,隻他一人,周遭的空氣靜谧的讓他喘不過氣來,起身,打開老式的留聲機裡,京劇梅蘭芳大師的《貴妃醉酒》萦繞在他耳邊。不同于米芾,米烨偉喜歡聽京劇。葉修謹記得,米芾除了昆曲唱的好,京劇也唱的不錯,尤其男旦扮相美的驚人。演貴妃,奪牡丹之姿,唱貂蟬,勝月桂之華,扮西施,賽幽蘭之雅,飾飛燕,超彩蝶之盈。猶記第一次在绯·色見他時,他跟朋友打賭輸了,被迫換上粉色紗裙上台唱昆曲反串西施。那日他手撐一把油紙傘,從浣紗溪走來,一步一步,把吳越的曆史重新寫過,淚洗素紗,把愛深深埋下,着鉛華,風姿絕代,酥手若無骨,颦眉愁容媚無言。唱腔,珠圓玉潤,似銀珠落玉盤。迷離似天籁之音,全無半點人間煙火氣,美得清新脫俗,實在是讓男人羨慕,女人嫉妒,女人的極緻柔美盡顯無疑,疑是畫中人,人美,氣質神韻更美。那天的米芾,讓在場所有女人妒忌,讓在場所有男人動容,他的眼神、他的身段、他的一颦一笑都讓他迷醉,如癡如醉。可,借用東邪黃藥師悼念他聰明絕頂的亡妻時說: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愈有靈性就愈短暫。而美好的記憶,也都是短暫的。米芾說:葉子,這輩子,我對不起你,若有來生,我願作女兒身,還你帝王情!“米芾,”心中輕喃,一滴淚自葉修謹眼中滑出,落進杯中,同茶湯融入一體,“我不是想違背你的意願,我隻是想多給咱們的末末留些東西,這是他欠你的,欠末末的,他必須償還,必須,”茶湯飄着淡淡的青霧,茶葉嫩綠隐翠,湯色碧綠清澈,葉底嫩綠明亮,茶香濃郁,清香幽雅,味鮮清醇甘厚,微帶苦澀。“兩祖孫還在聊着呢?”身後張羅完午飯的簡甯回來了,擡腳将門關上,望着緊閉的内室,小聲地問,“你小心人祖孫情深,到時候把你這個養父給踢了,”脫下外套,随手丢在沙發上。葉修謹收起方才的神傷,“我家末末可不是沒良心的白眼狼,她是不會不要我的,”笑的像個寵溺孩子的慈父,一臉的自豪和信任。“你确定?”哼笑一聲,簡甯走過來,挨着他坐下,“是不是,你說的不算,得問問你那大外甥,他可比沒你這份自信心,”“你說惜文?”葉修謹挑眉,食指點着茶杯,輕笑着說,“要說這孩子也确實不錯,模樣、人品、行事、待人處世,都沒的說,吃的了苦,受得起累,穩重、大氣、有頭腦,若好好磨砺一番,作為不輸你我,隻可惜----”說到這,眉頭一皺。“隻可惜他跟你一樣動情太早,”簡甯給自己沏了杯春茶,接過話茬道,“這男人啊,若先得江山,再求美人,是福;若先遇美人,再拼江山,則是禍!古往今來,多少英雄少年為了美人而放棄江山。尤其這太平盛世,英雄本就缺乏磨砺、挫折,再加上這美人糾纏、絆身,更是英雄氣短,隻貪得軟香在懷!”說道興緻,搖頭晃腦,惹得葉修謹哭笑不得,“滾,”飛起一腳,砸向他的腿彎處。“葉子,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這是在提醒你,你這外甥怕是不甘願隻當你外甥,人家沖的是你女婿的位置,”側身,簡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用嘴撕開,銜出一根,點燃,夾在手中,“而你家老爺子也有親上加親的意思。”“行了,你真當我是傻子,看不出老爺子那點心思?”葉修謹煩躁地擺了下手,傾身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幾上,“給我點根,”踢了下好友的小腿,後仰,靠睡在沙發背上。“我沒當你是傻子,我隻怕你自欺欺人,故意裝傻不知,”斜睨了眼身旁的好友,簡甯擡手将吸了兩口的煙遞了過去。葉修謹接過煙,啜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眼圈,眼睛眯起,轉移話題道,“裴家的案子月底就要開庭受審了,你想到辦法讓裴揚松口了嗎?”簡甯搖頭,“裴揚是打定主意跟咱們杠下去了,米芾不來,他便什麼都不說,”“以他父子三人的命做交換也不行?”“他說了,除了親眼見到米芾,否則,在此之前他什麼都不會說,”“他倒是個癡情種,為了見米芾,用兩億美金做耳,”冷笑一聲,葉修謹狠狠地吸了口煙,“連自己父母、同胞的性命都不顧,真是夠冷血無情的,怪不得,短短幾年時間,就撈了這麼多錢,”撫額,眼眸中憎惡、嫉恨難掩,“也是,能幹出逼迫妻子吸毒,監禁小舅子長達兩年變态行徑的人,還指望他顧念親情?”起身,走向窗前,深呼吸,緩解自己體内的怒氣。簡甯起身,跟了過去,“你打算怎麼辦?要不,幹脆告訴他,米芾已經去世的消息?”按熄煙頭,彈出窗外,看着那白色的煙屁股在黑夜裡消失,葉修謹說,“現在告訴他也沒用,且不說他信不信,就算他相信了,你覺得他能将留給米芾的錢留給别人嗎?這些年,他販毒、走私軍火、倒賣文物----無非就是想撈些錢給米芾,你現在告訴他米芾死了,隻怕他更不會将錢拿出來,怕是要讓那些錢給他們陪葬?”簡甯沉默了,的确,這是裴揚那瘋子能幹出的事。日記門從米烨偉那裡出來,葉末手中多了一個古色古香的飾品盒。葉修謹認得,這是他送給米芾的。米芾雖是男兒身,卻有些一顆女兒心,喜歡一切帶香味的物件。衆所周知,檀木者:為五木之精,亦稱仙木,有鎮宅、辟邪、納福之神功,幾千年來在民間廣為流傳。不僅香氣芬芳永恒,且色彩絢麗多變,又有百毒不侵,萬古不朽,避邪之功效。而且這首飾盒本身就是唐朝宮中遺留下來的文物,色調呈紫黑色(暗犀角色),微有芳香,深沉古雅,心材呈血赭色,有光澤美麗的回紋和條紋,年輪紋路成攪絲狀,棕眼極密,無痕疤。盒面圖案為龍鳳呈祥,雕刻精美,生動逼真,并未破壞紫檀本身的紋理,手感滑潤細膩,香氣幽雅,是不可多得的藝術珍藏品。所以,當初葉修謹将這盒子送給米芾時,他很開心。他說:他會永遠将它珍藏,等他死後就将當傳家寶世世代代地傳下去。那時,他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叫水沫兒的娃兒是他的血脈,唯一的血脈,可他卻不願見她。看着葉末手中的古董盒,葉修謹的眼眶微微泛紅。米芾在世時最寶貝這盒子,曾說要把自己最心愛、最寶貝、最珍貴的東西鎖在裡面。他不知道這裡面裝的什麼東西,因為盒子送到米芾手上後,便從未在他面前打開過。他雖然好奇,卻從未問過。斂去面上的哀傷,葉修謹走向葉末,将一臉平靜的近乎沉寂的女孩攬在懷中,揉揉她的短發,輕聲問,“末末,爺爺都跟你說了什麼?”葉末低下頭來,抿了抿嘴唇,鼻子有些發酸,她緊緊皺眉,然後說:“他一直都在講他兒子的事,看着他兒子的照片,講他的每一件趣事,從一歲到二十歲,”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洋洋灑灑的折射進來,打在她細潤如脂,粉光若膩的小臉上,長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美麗的弧形陰影,給人一種特憂郁特落寞的感覺。手勾着她的下巴,葉修謹輕輕地摩挲着她的面頰,小心地問,“末末,你恨爸爸,是不?”他沒說,這個爸爸是指他自己,還是指米芾,或者都有!看着他,葉末很用力的才擠出一個笑,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飄渺而不真實,“不知道,也許,恨吧!不太清楚,沒啥感覺,”輕輕蹙眉,淡淡的語調讓葉修謹心疼。“末末,”他擁着她,啞聲輕喚,“你還小,有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講,你隻要記住,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漂亮的眼睛像蘊了水霧般,蒙胧了兩潭清流,語氣低潮。葉末咬唇,低着頭,不說話。可怕的沉默橫旦在兩個人的中間,一切冷靜得讓深了的夜顯得越發詭異。“我餓了,”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懷中,葉末越過他朝門外走去。淡漠的語氣,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葉修謹感受到了。眉頭蹙緊,這樣的葉末,讓他開始慌神。“沒事,她隻是還不太适應,”簡甯走過來,輕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甯子,我怕,”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平時的光彩和自信,隻剩下濃濃的哀傷和脆弱。“怕?”簡甯露出譏嘲的笑,“現在說這話不覺得晚了嗎?”看看好友擔憂的模樣,輕搖頭,收斂面上的譏諷,語重心長道,“放心吧,這孩子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吃飯期間,葉末未說一句話。無論趙惜文如何哄,王子如何逗,她都是一副特淡然的表情,偶爾瞟過來一個眼神,不是憂傷的讓人心疼,就是空洞的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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