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馬上回道:“十四爺府上派人來傳話,請王爺立馬去一趟。”洵晏微微皺一皺眉,當即吩咐道:“備馬。”回身時,田夕隻穿着杏色的裡衣,已取來要穿的的衣物,叮囑道:“太夜了,辦完事就宿在十四弟那别來回趕了,明日還要上朝的。”“曉得了。你也好好歇息,明早可以起晚點。”洵晏披上藏青色的羽絨披風,讓她躺回榻上,按了按被角,趕着出門去。若非要事,十四弟不會這時來擾她清夢。到了安郡王府,十四皇子的貼身内侍在府門外候着,見到她忙打了個千,恭敬道:“七爺來了,我家王爺在書房等着呢。”“七哥。”十四皇子見她進來,走上前,同時向房裡伺候的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些個丫鬟小厮退了下去,不多時,房中隻剩下他二人。“何事如此緊要?”洵晏接下披風,問了句。十四皇子将她引到桌邊,桌上放置了幅畫,十四皇子指着畫上人物道:“七哥,你看。”洵晏細細的看了片刻,眼神倏然陰沉,浮現出幾分算計。兩日後便是萬壽節,慶熙帝五十二歲大壽,因着不是逢十的大生辰,淝河水患國庫吃緊,皇帝便下旨在太液殿開了家宴,小小慶賀,不需大肆張揚。諸位皇子皆搜盡腦汁上前說了吉祥話,皇帝看這滿殿皇子皇孫,心裡不免生出幾分兒孫繞膝的天倫歡樂。洵晏抱着澤纾,喂他喝了些羹食,也與田夕交談言笑,安詳無争。家宴進行到一半,禮親王世子澤緒上前跪下,笑着呈上一細長的翠竹色錦盒,叩首道:“父王遠在狄城,日日心念皇祖父身子安康,遣人快馬送來親手畫就的慶熙大帝相一幅,叩請皇祖父禦覽。”“你父王,有心了。”皇帝淡淡一笑,揮手示意楊慶林呈上。打開錦盒,取出畫卷展開。畫中慶熙大帝頭戴翼善冠,黑鬓發,長髯須,身着窄袖龍袍,龍袍上前後及兩肩繡有金蟠龍紋樣,腰間束玉帶,長目遠視,雙手持帶,腳穿革靴而立,英姿勃發。如今皇帝龍體時常欠安,見了這幅畫中那雄姿勃勃之象,不由想起年輕時的文采風流,英雄華采,便生出幾分高興,剛想誇贊,突然變了臉色,大步走近扯過畫卷狠狠掼在地上,寒聲怒斥:“逆子!”衆人皆不知發生了,隻知道迅速離席下跪,口呼:“皇上息怒。”十皇子耐不住,八皇子想拉他已來不及,他微微擡頭,大着膽子問了句:“這畫是四哥親手畫的,何處有不妥?”“這畫是老四親手畫的,你先見過?敢在朕跟前出頭?”皇帝沉聲怒道,眼中幾乎要迸出火來,十皇子忙磕頭請罪:“臣兒沒見過,臣兒不敢,隻是父皇龍顔大怒,臣兒憂心父皇身子。”皇帝冷哼一聲,殿中氣氛緊張到了極緻,楊慶林小心的上前瞧了一眼,隻見那龍袍上的五爪金龍,每條都缺了一爪,成了四爪,此乃大不敬之罪!他陪笑着道:“四爺怕是過于思念皇上,無心之過。”“弗如說是思念京城,思念皇位吧!”皇帝臉色沉下來,衆人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個。澤緒已是癱軟無力,睜着雙眼,猶如死魚一般。此時誰也不敢去求情觸這個黴頭,八皇子張了張口,總歸沒說出來,來日方長,此時再惹怒父皇,難保不會被牽連。九皇子向前跪走兩步,求道:“父皇明察,這幅畫從狄城送來,半路保不準被誰做了手腳。四哥是絕不敢犯上不敬的。”十四皇子也上前道:“這畫既是四哥親手畫就,不如讓畫師驗驗畫風,萬不能冤枉了四哥。”畫風字迹雖難模仿卻不是不能造假,九皇子剛欲出口反駁,皇帝便沉聲道:“宣畫師。”八皇子敗落的閉上眼,心知這是設計好了的,就如當年設計好了讓老七被二哥的案子牽連一樣,隻能怪四哥太過心急,畫提早了三日送入京城交由專出精品的這一場大變故來得毫無征兆。等皇帝聖駕離去,邊圍的宗室親貴如恍然般猛然意識到四皇子這是失了聖心,再沒了皇位的可能。這幅畫卷上的四爪龍袍是否是四皇子所為,諸人皆猶疑不定,但皇上既下了聖旨斥責,這事就成了定局。是或不是,四皇子都得頂了這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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