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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頁(第1頁)

水簾像是隔絕了整個世間的煩雜:&ldo;你想說什麼,就說吧。&rdo;洪廣平的嗓子有些啞,許久,才垂着眼,遮住了自己泛紅的眼圈:&ldo;……大人,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我能早點……或者我能如大人這般明察秋毫,或者當初能按照老頭兒留下的線索查詢一二,或者能早點找到他們,是不是就……就……&rdo;說到最後,洪廣平捏着傘柄的手死死攥着,指骨發白。可即使有再多的或者,如今也是遲了,已經是回不去了。陸莫甯:&ldo;這是他選擇的道路,即使知道前途是絕境,卻甘之如饴。&rdo;他有他的執念,那麼多條人命,像是一道枷鎖,從五歲開始,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即使不惜改變自身,也要報仇。他忘不了他們離開時裴晁站在被水簾遮住的眉眼,不如第一次他見到的&ldo;少夫人&rdo;那般周身都透着的病态與死寂,那一刻,他是輕松的,從身體到靈魂都是輕松的。他不想騙昌文柏,可他卻騙了;他不想利用昌文柏,還是利用了……這幾年來,他或者有遲疑,可從半年前,他開始動手開始,他就知道,隻有徹底放下仇恨,否則,他與昌文柏之間,隻有欺騙與利用,甚至仇恨。所以,脫下&ldo;少夫人&rdo;這個稱呼,他是從未有過的輕松。洪廣平知道陸莫甯說得對,可他就是覺得可惜,&ldo;……大人,我看裴晁他的身體似乎不好,會不會出事?&rdo;他隐隐有種不安,怕這裴晁為了報仇對自己的身體做了什麼不好的……畢竟,在成為少夫人之前,他可還當過一年的婢女,這都沒被發現,是不是……很奇怪?這是洪廣平從知道裴晁是男子之後就一直疑惑不解的,對方是女子時還不顯,骨架嬌小的女子不怎麼引人注意,可如果是男子這就……太過瘦弱了些,倒是有些像那種還未開始發育的雌雄莫辯的小少年。他是見過裴雄的,印象中對方人高馬大的,即使這裴晁出生之後身子骨不好,可也不至于……當真如同女子這般。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少夫人時從未懷疑的緣由。陸莫甯沉默許久,直到快靠近昌府時,才歎息一聲:&ldo;他大概是……服了藥。&rdo;洪廣平一愣:&ldo;服藥?&rdo;陸莫甯其實也是猜的,可既然荊大夫是裴晁的舅父,那麼拿到那種藥也不是不可能。大趙國既然有男男成婚的,自然除了有青樓,也就會有小倌館,一般這種地方,為了保持少年身量的柔軟,延長受歡迎的年限,會從開始變聲開始或者更小的時候就服用一些藥物,抑制自身某個方面的成長。荊大夫既然是大夫,去那個地方拿到那種藥物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怕是荊大夫怕他身子骨本就不好服多了那種藥物對身體不好,給他的比較适量,所以他的嗓子還保持着變聲期之前,卻又是不同的。這也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覺得那&ldo;少夫人&rdo;聲音雖然纖細,卻有些啞的緣故。洪廣平聽得目瞪口呆:&ldo;那他……豈不是,他以後會不會……&rdo;洪廣平想問他以後都這樣了,到底算是男子還是女子,畢竟男子哪裡有身量這般嬌小的,比女子還……不過想到若是等這件案子徹底爆出來,對方是生是死都不一定了,還問這些還有什麼用?陸莫甯搖頭:&ldo;荊大夫應該給他服用的年份不長,從他變聲期開始,也就是五六年前,藥量如果适量的話,停用之後,也許還會恢複……隻是……&rdo;他已經沒有機會等了。最後那句話,即使陸莫甯沒說出來,洪廣平卻也是懂了。直到回了昌府那個偏院,好在昌榮歡知曉他最近在查那個案子也沒問什麼,隻當他是剛從州衙回來,也未多想。入夜,陸莫甯躺在床榻上,雨水已停歇了,偶爾垂落一兩滴雨聲,陸莫甯做了一個噩夢,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回到江栖鎮昌府的後院。看到小裴晁一個人瑟瑟發抖地躲在角落裡等小昌文柏,可他沒有等到,卻等來了一個看不見臉的男子,朝着他張開了血盆大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陸莫甯就是在這種呼吸不暢中回過神,猛地睜開眼,就看到黑暗中一個黑影正壓着他。陸莫甯反射性地擡腳就踹了過去,結果卻是被握住了腳踝,就聽到某個熟悉低沉的嗓音,在黑夜裡慢悠悠響起:&ldo;你以前……是不是就是趁着我喝醉這麼踹我的?嗯?是不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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