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哦……&rdo;少年仍然打量着躍,臉上的戒備卻少了許多。罂轉過頭,對躍道:&ldo;這是羌丁。&rdo;躍看着少年,未幾,颔首:&ldo;如此。&rdo;商畿與衆方國,仆奚衆多,其中多出自羌方。而看這羌丁的打扮,與仆人無異。他想起罂的蔔骨,心中有些訝然。她救仆人,又與這羌丁言行相善;而方才羌丁喚她&ldo;冊罂&rdo;,她究竟是何人?羌丁擦幹淨臉上的涕淚,道:&ldo;冊罂,我将牛車拉了來,就在山下。&rdo;說着,他拉着罂就要往前走。&ldo;稍等。&rdo;罂止住他:&ldo;我足踝扭傷,走不得呢。&rdo;&ldo;扭傷?&rdo;羌丁吃驚地看看她,又看看她的腳:&ldo;疼麼?&rdo;&ldo;疼。&rdo;罂苦笑:&ldo;若非躍,我現下還困在山中。&rdo;羌丁望向躍,若有所思。&ldo;行路吧。&rdo;躍不多廢話,看看罂,躬身背過去。罂答應一聲,俯到那背上。躍背起她,大步向前。&ldo;丁。&rdo;罂發覺羌丁沒跟上,回頭叫了一聲。&ldo;哦。&rdo;羌丁應道,緊走幾步追了上去。※※※※※※※※※※※※※※※※※※※※※※※※※※※※※※※※※※※※※※※※※山勢漸低,躍負着罂穿過茂密的林木,又走了一段,果然,一條山道橫在樹林下方。他四下裡望望,發現山道延伸向上,正是昨日那發狂的野馬帶着他途徑之處。林海落滿白雪,遙望無盡。一場曲折,他再走到這裡,隻覺頗有些感慨。&ldo;牛車。&rdo;到了路上,丁指着不遠處道。他們望去,果然,一頭毛色褐黃的老牛被拴在樹下,身上套着簡陋的木車。羌丁跑過去,将牛車解開,撫着老牛的背歎氣道:&ldo;幸好幸好,若你也飼了山虎,老羌甲就無人作伴了哩……&rdo;罂有些忍俊不禁。躍走過去,把罂放在牛車上。他看看罂,正要說話,一陣隐隐的呼喊聲傳入耳中。他猛然回頭,屏息細聽。&ldo;……嗬……嗬&rdo;一聲一聲,似乎有好些人在喊。躍他聽得分明,心中一動。這是他與從人約下的呼喝之聲,專在行獵時做傳信之用。&ldo;哦嗬!&rdo;他忙雙手攏前,朝着聲音的方向大喝。沒多久,那些聲音再響起,更大了些,像在應答。一陣低低的角鳴之聲傳來,遙遠而清晰。躍舉目朝山裡中望去,雪林茫茫,盡頭的迷蒙之處,似有綽約的人影正奔跑出來。&ldo;是尋你的人麼?&rdo;身後,罂在牛車上問道。躍回頭,颔首:&ldo;嗯。&rdo;他看着罂,停了停,問:&ldo;你出山之後往何處?&rdo;&ldo;下邑。&rdo;罂答道。&ldo;冊罂,&rdo;這時,羌丁突然出聲,他瞄瞄躍,對罂說:&ldo;不快些回去,蔔人可要啰嗦。&rdo;躍看着罂。他不知下邑在何處,卻明白出了這座山,他們就要分開了。他想了想,從脖子上解下一樣物事來。&ldo;給你。&rdo;他遞給罂。罂訝然接過,隻見是一塊象牙雕就的玄鳥項飾。&ldo;此物是我自制。&rdo;躍看看罂,忽而覺得有些口拙,補充道:&ldo;嗯,昨日也蒙你相助,權當謝禮。&rdo;罂看着他,颔首:&ldo;如此,多謝。&rdo;躍看着她将那玄鳥收入袖中,心裡竟似乎松了口氣。他的目光落在罂的臉上,日頭下,她長睫如羽,鼻尖和兩頰被寒風吹得泛紅,雪地的白光映着她的面龐,雙目卻愈加顯得清澄。&ldo;你我還可再會麼?&rdo;躍低聲問。罂笑笑,不答反問:&ldo;你欲再入骊山麼?&rdo;躍讪然。這時,奚丁用篾條打了打老牛的後腿,老牛&ldo;哞&rdo;一聲,懶洋洋地動了動。&ldo;你我就此别過。&rdo;罂向他道。躍颔首,沒有說話。老牛拖着老舊的木輪&ldo;吱呀吱呀&rdo;地前行,躍站在原地,一直望着那車上的人離開,轉過岔路,不見蹤影。※※※※※※※※※※※※※※※※※※※※※※※※※※※※※※※※※※※※※※※※※&ldo;躍!&rdo;一聲大喊在後面響起,他回頭,隻見一人朝他飛奔過來,正是少雀。&ldo;無事否?&rdo;少雀一口氣奔到他面前,睜大着眼睛将他上下打量。躍咧嘴笑了笑:&ldo;無事。&rdo;少雀又将他看了看,确信果真無事,才放松下來。&ldo;豎子!&rdo;他再也忍不住,破口罵道,将一件裘衣扔到躍的頭上:&ldo;你如今已為史!還這般鹵莽!大王若知曉,定饒你不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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