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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頁(第1頁)

關了沒多久,吏人來到,說穆夫人和工尹要見她,把她帶了出去。偌大的屋子裡,穆夫人端坐上首,工尹坐在下首,還有幾個阡陌不認識的官吏。她進來之後,所有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她,地上,放着那把作為物證的斧頭。&ldo;你還不認罪麼?&rdo;穆夫人緩緩道。阡陌望着她:&ldo;恕我不知何罪。&rdo;&ldo;謀刺國君。&rdo;&ldo;夫人所舉物證,不過此斧。&rdo;阡陌道,&ldo;夫人說我謀刺大王,僅憑于此,隻怕難以服衆。&rdo;她這麼說着,心裡卻咚咚亂跳。她并不指望這樣的審訊能有幾成公正,她盡可能多拖延,隻盼着寺人渠能盡快找到人救她出來。可是他能找誰?想到此時應該還在祭祀的楚王,阡陌心中愈發恐慌。穆夫人冷笑,&ldo;你倒是倔強。&rdo;說罷,卻令道,&ldo;當日霄宮服侍之人何在?&rdo;阡陌訝然,待得有人進來,望過去,卻見是個侍婢。她認出來,自己關在霄宮的時候,此人确實是服侍的人之一。那侍婢似乎十分緊張,伏跪在地。&ldo;禀夫人,大王遇刺當夜,小人就在林氏屋外,&rdo;她聲音發顫,&ldo;夜半之時,小人見一人蹿入林氏屋中,言及謀刺大王之事……&rdo;阡陌聽到這話,心中明了。霄宮是一座冷宮,夜裡,她的院子一直是關着門,沒有她的吩咐,不會有人進來。就算有人來,那扇老舊的院門也會響聲大作,她不會不知道。而且芒來到之後,阡陌也十分警覺,确認了沒有别人,才敢讓他留下。這個侍婢在說謊。阡陌不清楚這是誰的授意,但是那人急于讓她坐實罪名的心情,倒是顯而易見的迫切。&ldo;是麼?&rdo;阡陌決定繞下去,&ldo;你當時在我院中,何人可作證?&rdo;那侍婢愣了愣,&ldo;無人,隻有我。&rdo;&ldo;如此說來,亦無從知曉你說的是虛是實。&rdo;阡陌看向衆人,深深一禮,&ldo;諸位明鑒,若憑此一斧一人,紅口白牙便可定罪,何人誣陷不得?&rdo;蒍賈心中不定,看向穆夫人。她神色沉沉,皺着眉頭,卻似亦有疑慮,未幾,卻寒道,&ldo;你若抵死不認,隻好用刑。&rdo;阡陌心中巨震!蒍賈聽得此話,正要勸谏,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騷動,寺人匆匆進來禀報,說左徒伍舉來到。衆人皆是驚訝。蒍賈卻松了一口氣。伍舉是楚王的近臣,雖年輕,卻頗有威望,沒想到他竟這麼快得知了此事。果不其然,伍舉進來之後,看了看阡陌,随即向上首行禮,&ldo;臣聞知林氏受拘至此,未知何罪?&rdo;穆夫人看着他,意味深長,&ldo;左徒這麼快便來到了。&rdo;伍舉道:&ldo;臣路過此地,見夫人及工尹車駕,特來相問。&rdo;穆夫人正要再說,蒍賈緩聲開口道,&ldo;無他,我等得了物證與人證,向林氏詢問刺客之事。&rdo;伍舉面露訝色,看向穆夫人,道,&ldo;夫人,林氏将立為夫人,此時受拘,隻怕不妥。&rdo;&ldo;有何不妥。&rdo;穆夫人道,&ldo;夫人未立,老婦仍是後宮之首,處置一個婦人也不可麼?&rdo;&ldo;夫人此言确實。&rdo;伍舉和氣道,&ldo;不過夫人忘了,林氏如今還并非後宮之人,依法,官署中人若觸罪,當交與司敗處置。&rdo;穆夫人與衆人皆愣了愣。蒍賈與旁人都忌憚着楚王,聽得這話,皆露出贊同之色。&ldo;左徒之言确實,夫人明鑒。&rdo;蒍賈對她道。穆夫人看着他們,面色不定,好一會,冷冷道,&ldo;且将林氏押下。&rdo;阡陌隻覺心情像坐過山車一樣,如今,終于暫時落下。她被帶走的時候,微微擡眼,朝伍舉投去感激的目光。伍舉神色無波,手心卻已經出了一層汗膩。見衆人心不在焉,穆夫人心中悶悶,吩咐回宮。出到門外,她喚來子允。&ldo;此事似有蹊跷,尚未可定奪。&rdo;她說。子允颔首,看看四周,卻低聲道,&ldo;可若是等大王回來,則更不可定奪。&rdo;穆夫人看着他,目光一寒,心沉下。内宮中風雲湧動,都被鎖在了高牆之内。夜幕降下,子允回到府中,寬下衣服之後,他松了口氣。這兩天,仆人們發現他們的主人從宮裡回來之後,不再愁眉苦臉,說話也精神了。堂下的樂人奏着琴歌,子允倚在榻上聽着,口中嘗着鮮果。自從他因三錢府的事被楚王罷免,又被勒令回到郢都受訊,子允的日子沒有好過。三錢府新任的府宰蘇從不是個善與之輩,查出來的缺漏,一毫一厘,都會向子允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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