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的寺人對她畢恭畢敬,請她去洗漱,把早膳呈在案上。阡陌不習慣讓别人伺候,從侍女的手中接過巾帕,自己洗漱。待得坐到案前,她看到面前擺得滿滿當當的食物,很是咋舌。這是她來到那麼久,吃到的最豐盛的早飯。從前,她隻在楚王用膳的時候看到這麼多的菜色。阡陌胃口不大,這麼多根本吃不下。她瞅瞅周圍侍立的寺人和侍女,委婉地提出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吃。他們訝然,服侍她用膳的寺人笑道,&ldo;這是大王特地為子賜的宴,我等怎敢來用?萬萬不可。&rdo;阡陌無法,隻得在衆目睽睽之下,盡量吃多些。用過膳之後,才撤下食器,寺人卻又魚貫送來許多箱子盒子,逐一打開,全是衣服和首飾,還有化妝用的黛墨、朱脂和香粉。看着阡陌詫異的臉,一位年長的宮人道,&ldo;這是大王賜與子的衣飾。&rdo;說罷,領着幾名侍女上來,為阡陌更衣梳妝。阡陌想自己換衣服,但架不住她們人多,好言好語,七手八腳,已經為她解了衣帶。可當那外衣寬去,衆人看到那衣下遮掩的光景,皆是詫異。她的脖子上布滿紅印,一點一點。看到鏡子裡的模樣,阡陌又羞又窘。侍女們卻似乎早有預料,交換着暧昧的眼神,繼續為她更衣。而當發現阡陌正在來月事的時候,她們又吃了一驚。有人還望榻那邊瞅了瞅。&ldo;子這般,大王可知曉?&rdo;老宮人問。阡陌點頭,看她們的神色,心裡也明白她們在想什麼。楚王那樣的人,做事風風火火,加上昨晚那陣仗,大概所有人都會覺得她跟楚王發生了什麼,而不會有人信他們隻是躺在了一起。當然,也并不隻是躺在一起……阡陌耳根燒燙,但不想跟任何人解釋。面對她們,她抿抿唇,硬着頭皮裝聾作啞。寺人渠來到以後,看到穿戴嶄新的阡陌,眼睛一亮。&ldo;這才像樣。&rdo;他笑眯眯,贊賞道,&ldo;我就說大王待你不一般,可你總是别扭,早這樣多好。以後,你還是安心待在大王身邊,莫再去想什麼自食其力,什麼逆旅了。&rdo;寺人渠提起逆旅,阡陌的臉微微黯了黯。&ldo;你可知曉那邊如何?&rdo;她小聲問,&ldo;屋宅,館人都還好麼?&rdo;&ldo;你還念着?&rdo;寺人渠瞪起眼睛。&ldo;不是不是,&rdo;阡陌忙賠笑,&ldo;那畢竟是我借的錢……&rdo;&ldo;你那些錢,大王都還給伍大夫了。&rdo;寺人渠說着,忽然覺得這似乎不能叫還,哪有國君還錢給自己大夫的道理,想了想,卻想不清該叫什麼,沒好氣道,&ldo;反正屋宅和館人都在。阡陌,你都要當夫人了,就莫再去cao心這些了。&rdo;可還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當成啊……阡陌沉默了一下,點點頭。昨夜刺客的事,自然十分嚴重。但在朝會上,楚王卻并沒有問責王宮守衛,而是把重點放在了刺客的身份上。從死去刺客身上搜出來的物什和兵器,卻根本看不出來自何方。仇家?當然是。但楚王的仇家多了去了,私仇公仇都有,無頭緒的篩選如大海撈針。讨論了一番,工尹蒍賈道:&ldo;臣以為,刺客來去自如,宮中必有内應之人。由宮中追查,必可尋出刺客來路。&rdo;其餘人亦認為隻有此法最可行,楚王将此事交給了蒍賈,接下來,卻宣布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娶阡陌為夫人。朝堂上的衆人皆是錯愕。阡陌的來曆,大多數人已經在過往的傳聞中知曉了大概,也知道楚王待她不一般,但是立為夫人……&ldo;臣以為不可!&rdo;令尹鬬般首先反對。他禀道:&ldo;婚姻者,乃合二姓之好,此女無姓,何以為夫人?&rdo;楚王道:&ldo;此言差矣,她出自林氏,林氏有姓。才德兼備,何言不可為夫人。&rdo;司馬鬬椒亦道:&ldo;自武王以來,恪守貴庶不婚之禮,所娶夫人皆出自各國公室。此女曾為工妾,大王娶之不妥。&rdo;&ldo;林氏為工妾,乃因戰禍。&rdo;楚王道,&ldo;寡人查明之後,已除隸籍。&rdo;還有人想再說,楚王道:&ldo;寡人即日便遣人往成周查問林氏籍屬,明日,寡人親赴雲夢祭告太一。寡人心意已決,不必再議。&rdo;說罷,宣布散朝,起身而去。衆臣瞠目結舌,議論紛紛。&ldo;這可如何是好?大王聯姻,諸國可都在觀望。&rdo;&ldo;大戰方過,娶一國而諸國送媵,正是和緩之良機。如今要娶這麼一個來路不明之人,豈不教諸國為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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