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翻江倒海,那邊卻似興緻勃勃。參觀一番之後,楚王回頭,見阡陌還站在那裡。&ldo;怎麼,&rdo;他緩緩道,&ldo;不想見寡人?&rdo;&ldo;不是。&rdo;阡陌輕聲道,看着他,&ldo;隻是未想大王會突然來到。&rdo;楚王不置可否,走過去,在他面前站住。他注視着她,那張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定,有些怯,有些疑惑,卻沒有躲開他的目光。對視時,仍讓他砰然心動。&ldo;寡人不适。&rdo;他忽而道。阡陌愣了愣。&ldo;不适?&rdo;她問,&ldo;何處不适?&rdo;&ldo;頭。&rdo;楚王指指腦袋。阡陌疑惑地望着他,目光在他的腦門上盯着,卻看不出什麼來。她伸手,摸着他的額頭上探了探,也沒有什麼異狀。&ldo;大王可讓宮中的醫師看過?&rdo;她問。&ldo;他們知曉什麼。&rdo;楚王卻一臉鄙夷,看了看她的榻,&ldo;寡人要歇息。&rdo;說罷,朝那榻走過去,&ldo;阡陌,來給寡人揉額頭。&rdo;呃?阡陌哭笑不得。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高陽宮什麼都有,他大晚上跑過來,跟她說不舒服,讓她給他揉額頭?但楚王卻似乎就是這麼想的,在她的榻上躺下來,&ldo;阡陌。&rdo;阡陌無法,隻得過去。他大咧咧地睡着那裡,頭枕着他的枕頭,不住往上面摸,一臉好奇,&ldo;這裡面充了何物?怎沙沙響?&rdo;&ldo;稻殼。&rdo;阡陌說。&ldo;為何不充絲綿?&rdo;&ldo;大王,我買不起。&rdo;楚王&ldo;嗯&rdo;一聲,卻又将注意力放在榻闆上。&ldo;這麼硬。&rdo;他動了動,又将她的被褥拉起來看了看,&ldo;為何不墊多些?&rdo;阡陌十分無奈,将褥子整理好,&ldo;天氣又不涼,墊太多會熱。&rdo;說罷,她看着他,&ldo;大王果真頭疼麼?&rdo;楚王愣了愣,即刻躺好,&ldo;嗯,頭疼。&rdo;阡陌隻得伸出手,在他的腦門兩側尋找穴位,輕輕揉按。楚王閉着眼睛,似乎很享受,眉間放松許多。兩人離的很近,阡陌看着他,這張臉,她已經很熟悉,在夢裡出現過許多回,但當隔了許久,它真實地出現在眼前,親手觸碰,還是不一樣。他是他,有血有ròu,不是那個憑她藏在心底的幻影……阡陌被自己此時這些奇怪的想法讪了讪,忙收起來。過了會,她見楚王神色平靜,似乎入定,以為他睡着了,松開手,尋思去找寺人渠。不想,正要離開,她的袖子卻被扯住。&ldo;莫走。&rdo;楚王忽而睜開眼,看着她,低低道,&ldo;陪寡人一會,就一會。&rdo;阡陌訝然,與他對視。燈光黯淡,隻見那雙眸沉靜,卻似深深的,帶着疲憊和懇求,在阡陌的心上抓了一下。阡陌心中軟下,猶豫片刻,在他身旁坐下。楚王看着她,手卻不松開,一直握着。&ldo;大王怎麼了?&rdo;過了會,阡陌問,&ldo;為何會頭疼?&rdo;&ldo;睡不好。&rdo;楚王道。&ldo;睡不好?&rdo;&ldo;嗯。&rdo;&ldo;事務太多麼?&rdo;&ldo;不是,饞。&rdo;阡陌不解。楚王目光閃閃:&ldo;寡人吃到了兩段鴨頸,甚美味,卻沒有了。&rdo;阡陌結舌,未幾,立刻想到了寺人渠,哭笑不得。&ldo;大王不是不喜鴨頸?&rdo;她無奈道,&ldo;那些鴨頸都是大王不要,仆婦拿回來,我才做給府中衆人的。&rdo;楚王&ldo;哼&rdo;一聲,不置可否,卻盯着她。&ldo;林阡陌,寡人一直在想着你,你想寡人麼?&rdo;他低低問。阡陌耳根發熱,沉默片刻,誠實地點點頭,&ldo;想。&rdo;楚王眼睛發亮,正待再說,阡陌卻道,&ldo;大王,此事,你我那日已經談過了。&rdo;光芒好似遇了水的火苗,倏而黯淡。楚王注視着她,好一會,自嘲地笑了笑,&ldo;是啊,都談過了。&rdo;阡陌看着他再度閉上眼睛,心中亦說不清是何種滋味,坐在他身旁,靜靜的。二人這般相處,似乎很自然,又很不自然。阡陌感到局促,卻又珍惜,似乎能這樣跟他待在一起,就是一件令人滿足的事。&ldo;阡陌,你會武術,是麼……&rdo;楚王喃喃道,聲音低低的,似乎正入夢。我們都會,我們都中了術。阡陌心裡說着,望向燈台上晃動的火光,默然不語。楚王的這次來訪,猶如夜裡的一陣風,來無影去無蹤。第二日,阡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榻上,身上蓋着薄被。屋子裡一切都好端端的,如果不是那身外衣都沒有脫下的衣服,阡陌幾乎以為昨夜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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