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似乎對她這種不自在的表情很滿意,卻并不打算讓開。&ldo;司衣陌,&rdo;過了一會,他慢慢開口,&ldo;你很怕寡人麼?&rdo;那聲音震着耳膜,氣息拂在阡陌的鼻尖。廢話。阡陌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猶豫了一下,低低道,&ldo;我說過,性命和所有都在大王手上。&rdo;楚王目光深邃,不知道有沒有聽懂阡陌的意思,再問,&ldo;所以,你不肯入後宮,一心要去官署,是麼?&rdo;阡陌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卻問,&ldo;大王,我有話,不知可否相問?&rdo;楚王不置可否,片刻,點頭。阡陌鼓起勇氣,道,&ldo;大王,我來自蠻荒,粗鄙而不識禮,大王已經有偌大後宮,何必還要我?&rdo;楚王揚眉:&ldo;興許寡人還差個蠻女。&rdo;&ldo;可當初大王救我下山時,仍應承我入官署之事,為何?&rdo;楚王眼底一動,似笑非笑,&ldo;司衣陌,寡人以為你并未蠢到想不清為何。&rdo;&ldo;若是其他姬妾,要求入官署,大王也願意麼?&rdo;&ldo;嗯?&rdo;楚王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倒真的沒想過。阡陌認真地說:&ldo;大王乃賢明之君,斷不會讓無用之人亂朝。大王讓我入官署,乃是因我先前治疫有功,大王亦知我秉性,故而放心允諾。&rdo;她望着楚王,道,&ldo;大王,我并非不識好歹。且不說大王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雖愚鈍,亦知曉一個女子無依無靠,若能入大王後宮,便可一世榮華。可我還是以為,人生于世間,若可自食其力,便莫依附他人。大王亦知曉我的本事,既然入官署可為大王做更多的事,大王何樂不為?&rdo;楚王看着她,沒有接話。但從那目光中,阡陌知道,這話有了幾分作用。她正想再繼續加點料,卻聽楚王道,&ldo;自食其力?這也是你祖父教你的?&rdo;阡陌怔了怔,道,&ldo;也是,也不是。我們那邊的人大多如此。&rdo;楚王奇道:&ldo;女子也是?&rdo;&ldo;不能算是全部。&rdo;阡陌的心平和下來,替他拆下另一組衣結,&ldo;但我自幼受教應當如此。&rdo;楚王一臉不可理喻的表情,但沒有要變臉的意思。&ldo;自食其力。&rdo;他似緩緩咀嚼,玩味道,&ldo;聽起來比做寡人的姬妾辛苦多了。&rdo;&ldo;其實世上無人不是自食其力。&rdo;阡陌想了想,道,&ldo;隻是此路更适宜于我。&rdo;楚王不置可否,卻若有所思。阡陌小心地瞅瞅他的神色,見似乎平靜了,心不由放下來。對于跟楚王的關系,她考慮了很久,最後覺得還是要開誠布公地談一次為好。她也已經做好了楚王一定要讓她入後宮的準備,如剛才那番分析,後宮确實是一個不錯的安身之所。可是然後呢?她成為楚王的非正式伴侶,當一個傳說中的呼風喚雨的寵姬麼?阡陌讀過一些記載,也問過寺人渠,知道正室之外那些後宮女子大概的命運。她們身份低微,以色事人,如果生下孩子,或許還能得到更好的贍養。但這并不是一個輕松的工作。一段兩情相悅的感情都會在幾年後分手,何況是一個時時會有新面孔誘惑的地方?她的命運,會永遠寄托在楚王的身上,而楚王總有一天會結婚。她沒有那個信心能夠維持楚王的熱情,也沒有信心讨得那位素未謀面的正室歡心。在這樣的彷徨之下,楚王願意讓她去官署,她又何必放着自己擅長的東西不去争取,卻要踏上一條前景未知的路?見楚王不語,阡陌也不多說,把他的朝服都寬了下來。寺人渠他們不在,阡陌正要出去喚,卻聽楚王道,&ldo;去何處?還未給寡人擦身。&rdo;阡陌窘然,望着他,有些支吾,&ldo;我?&rdo;她雖然名義上是随身伺候楚王,但從來沒有給他幹過擦身的事。她手腳不麻利,寺人渠怕她伺候不好,平日裡,都是他和别的寺人來伺候楚王穿脫底衣。其實他光了膀子,阡陌替他擦,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光膀子的阡陌被楚王的話塞住,隻能幹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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