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一則消息帶着混亂,瘟疫也似蔓延在田家每一寸角落裡。
大小姐病了,十分嚴重。
田夫人心急如焚,一面急命侍衛即刻前去催促老爺速速回府,一面匆匆趕往女兒閨房。
繡樓二層東廂的白玉牙床上,病殃殃的田文香臉色蠟白,眼帶血絲,櫻桃小口裡偶有白色液體嘔出。
“你可知罪?”楚夫人橫向牙床一側焦急無比,手足無措的文琪。
文琪慌忙跪下,急道:“夫人,婢子冤枉。”
“且容你分說,如有虛禀,立時嚴懲不貸。”
“夫人容禀。”文琪哆哆嗦嗦,抖似篩糠:“昨夜二更時分,大雨如注,天空忽起炸雷,小姐不知怎麼被霹驚了,突然嘔血,一病不起。”
雨中一個驚雷,把她給炸病了?無稽之談,田夫人正要發怒。
文琪怕受到渎慢之災,小聲哭泣。
許是聽到文琪啼哭,田文香醒了。
她伸手虛搭,喘息道:“二娘,與她無幹,全是孩兒身子骨不争氣,請恕孩兒不孝,不能如期出嫁了。”
還說什麼出嫁?不出殡才好。
被打斷怒火的田夫人趕忙上前,抓住她手:“我兒,切莫講話,養足精神,不會有事的。”轉面向文琪:“大夫如何診斷?”
文琪吞吞吐吐:“言說…說。”
“照實了說。”
“言說…準備後事。”
“庸醫,該給自己準備後事,我兒活的好好的,準備什麼後事?哼。”田夫人先是怒容大罵。接着吩咐:“丫環,即刻去西府,恭請周先生過來。”
她吩咐的是自己的丫環,不是文琪。
“是,夫人。”那丫環回應:“婢子即刻就去。”轉身要走。
田文香俏臉上略過一絲不自在,連聲咳嗽,忙不疊阻攔道:“慢着,不勞仙師大駕,我…沒有大礙吧?”
開什麼玩笑,請周先生過來。
尋常大夫可以屏住呼吸,攪亂脈絡混淆病情,使其不查。
豈能蒙騙過修煉仙道,身負神奇的煉氣士周仙師?
“什麼叫沒有大礙吧?”田夫人聞弦而知雅意:“究竟有沒有大礙?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沒有!我…已經好了。”
“文香,周先生并不在府中,你根本沒病。”
母女二人沉默下來。
田文香挂不住面兒,掙脫握在母親手掌裡的柔荑,臉色也不白了,也不繼續吐口水了,和中衣起身坐到銅鏡前,吩咐文琪和另外兩個丫環梳妝更衣。
打扮完畢。
田夫人眼見适才憔悴到病危的女兒轉眼變成了一位渾身绫羅,滿頭珠翠,美麗大方,動人心弦的美人。
起身離開,将走又停:“文香,為娘雖非你生母,卻自省進田家以來,對你視若已出,與珠、君孩兒沒有分别,今日這等愚行再不可有,否則,否則。”
否則什麼,她沒有說,徑自帶着丫環離開了。
田文香揮退鬟衆,走到梨木圓桌前。
林嫦清從她懷裡跳出來,站在桌上。
“嫦清,你這辦法不靈啊。”
“你這後娘可真夠精明的,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繃不住,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煉氣士豈會常停在世俗裡。”
田文香急道:“那現在怎麼辦?”
“詐病被拆穿,鬧沒用,隻能用第三招了。”
“第三招?”
林嫦清冷笑道:“上吊。”
“啊?”田文香伸手捂住嘴。
“不是讓你真的上吊,文香,你當曉以婚後之害,修書一封,命文琪…如此一番下來,或能成事。”
田文香頻頻點頭,當即修書一封,命文琪送往馮家。
并戾色嚴令:“此間事,天地你我知曉,假若世上再有第三人得知,小心你的腦袋。”當然,這句話,是轉述的林嫦清的原話。
文琪唯唯諾諾,豈敢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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