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不去找尋你的父母?或許他們有辦法呢?”良久之後,傅昭似不經意間出言建議道。
“我的父母?我自小便沒見到他們,更沒有他們的任何記憶與些許消息。真要有,或許我也隻能在夢裡見上一面吧。”畢竟當初那夢太過虛幻,方皓也未能将那女子真的認作自己的母親,他雖心裡一廂情願到了極點,可是自從那日之後,便不再有相同的夢境,所以也當是一場美夢罷了。
“自我有記憶起,就隻有道爺在我身邊,後來撿到了清兒,我就與他們相依為命,流浪江湖。有時候我也想問一問呐,他們為人父母的,是否還會記得他們在這世界上還有着一至親骨肉,有是否會在意這個世界他們孩兒的死活?
“為何會這樣?你父親……你父母想來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若非不得已的地步,又怎會将你抛棄呢?想來他們當時也是傷心至極吧!”傅昭猶疑片刻,終于是言語輕柔,說起了他并不擅長的安慰話語來,“希望你不要怨恨他們。”
“怨恨他們?我沒見過他們的臉,沒聽過他們說話,哪怕是連半分記憶都不曾有,我又怎麼會怨恨他們呢?是他們給了我生命,我又哪來的資格恨他們呢?”言罷,那方皓竟是又喝了小半碗酒,那酒碗哐當一聲落地,徹底宣告他的醉意滿滿,清醒不再。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已經是三大碗酒下肚,這樣的酒量,莫說是方皓不善酒量,便是一個混迹酒場的成年壯漢也有些吃不消。
看着面前這個一個勁想要灌醉自己,不管客人是否暢快的少年,此時少年正一臉醉意地倒在桌上,臉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脖子上,雙眼惺忪,不帶半分清醒之狀。
傅昭一時之間哭笑不得,隻是當他隐約從這張臉上看到那幾分熟悉的影子來,回想着當時這少年在那桂香山上被逼入絕境的委屈求存,想象着這少年打小與人勾心鬥角,過着居無定所的窮苦日子來,他心裡終究是一陣酸楚上湧。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可他連個家的模樣都不曾擁有啊。
君子之澤,五世而竭。你一生光明磊落,無愧于心,無愧于任何人,可曾想過你的兒子,竟然會落得這般下場?
酒桌上,那美味菜肴不再有人動筷,傅昭就這樣靜靜看着。那少年微微側身,将頭一歪,話語更加含糊不清,似在傾訴着:“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面有一個穿白衣的女人,她很溫柔,摸着我的臉頰,叫我要好好活下去。我伸手想去擁抱她,可她卻是狠心将我舍棄。嘴裡還說着什麼要為他夫君報仇,是非對錯無心言說……”
畢竟是十一二歲的少年,方皓心智頗堅,尋常情況哪裡會将到這般癡言夢雨。
可他終究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無法承歡于父母膝下,心中始終有遺憾,又怎能不介懷呢?
方皓輕輕地訴說說,最後也不知是屋内風沙太大,還是那鄰居家的辣椒太過嗆人,他還是紅了眼眶。
若是在今日之前,這兩人之間感情與交情遠不至此。可經曆白天的一番連續考驗與波折,在經曆與觀月派長老等連續對峙之下,方皓身心早已疲憊不堪。尤其是确認清兒日後會成為觀月派的聖女,甚至有執掌觀月派的可能之後,萬皓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卸下絲絲防備,方陪如呢喃呓語般訴說着那似假非真的夢境,卻沒有将那後半段真實的夢境也盡數道來。
“那人可能是我娘親,也可能不是,隻是誰又知道呢?”
……
第二日,方皓與傅昭兩人并未在小鎮多停留,而是早早地租了一輛馬車,徑直往長安城趕去。
一夜宿醉,早上醒來的方皓臉色蒼白,隻覺得頭腦發脹,整個人也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可解決了心頭大事,他幹脆優哉遊哉地側躺在車廂之中,聽着晃晃悠悠的車輪轉動聲,再度閉上眼,始終保持着一個慵懶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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