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巍峨,大殿肅穆。
沿路所見一衆侍從,衛士皆是肅立不言。
蘇澤在前面闊步緩行,後面的蘇烈捧着個漆盒,一路走一路四下打量,做派和進城的土包子沒什麼分别。
弄得領路的小内侍膽戰心驚。一旦被斥責失禮,不光是禮部的官兒,自己也得跟着倒黴。
盛德帝已禦極四十餘年,寬仁慈穆。除了治國,陛下什麼事都是人世上一等一的人物,書畫風流。
年輕時講道談玄,國力日盛。
如今國勢漸衰,且陛下年事已高,便尋佛修行,欲得福報。
盛德這個年号也是這二十年來皇帝陛下心心念念的事,要布盛德于天下。
前兩年把自己都舍身了出去,還是謝相領着衆臣又買了回來。
進得内殿,蘇澤躬身問好,蘇烈卻趕緊稽首而拜。揚聲大呼:“臣蘇烈拜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千秋萬代,壽與天齊。”
一套禮儀動作不倫不類,一套詞也不倫不類,反倒讓坐在殿上的盛德帝笑出了聲。
這套詞陛下可是頭一回聽,從來沒人這麼捧過。
“喔,阿奴俨然大人矣,這三年倒是沒白學,詞句聽着新鮮。”
蘇澤臉都紅了,趕緊找補:“大家莫怪,實在是此子愚鈍,禮部的人教得挺好,他學的也像模像樣,誰知一見聖人,滿不是回事。”
皇帝微笑着擺手:“無妨,小兒赤誠。”歎了一聲,皇帝出言:“起罷。近前來,朕看看。”
蘇烈趕忙依言起身,趨到禦階之下,擡頭恭立。
盛德帝年已七十有五,須發皆已花白,一頂通天冠,常服在身。臉上老人斑已現,唯獨一雙眼仍舊神威凜凜。
盛德帝端詳了蘇烈一番,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嗯,身可大好了?在鶴鳴山就學了這個?”
蘇烈趕忙一揖回話,“多謝陛下關心。禀陛下,身體已好,隻是頭腦還偶有昏沉。在山上還學了麻将。”
“麻将?為何物?”皇帝來了興緻。
蘇烈恭恭敬敬的回:“回禀陛下,此物本是蔔器,乃鶴鳴山上道士修行推演所用。取三才之意,象五行八卦,以窺天機。因我癡頑,師傅便讓我多打此物,療疾之餘,以壯神思。
蘇烈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後漸傳于川蜀百姓,變成博戲,十分意趣,又不若黑白子那般費神。據實言之,在山上時也沒想起來進獻,這不是回了建康,才想起百事忠孝為先。此物有益壽延年,壯神之效。特獻上此物,供陛下閑時娛玩。”
“呵呵呵,你倒是說實話。”盛德笑出了聲,一擡手,旁邊老内侍趨近取了漆盒打開,呈到皇帝面前。
老内侍可是大梁名人,名程多,曆兩朝,年八十餘仍精爽不衰,監典後宮。和北朝内常侍羅結并稱于世。
“陛下,此物最适合消遣遊戲。需四人一同玩耍,既可博撲,又有益壽延年之功效。”
盛德帝微笑着拈起一塊竹牌,“此物果有延年之效?”
“回禀陛下。确實,此戲活動舒緩,多用指尖,可活動經脈氣血,蘊養髒腑,比單純的導引又有趣得多。”
蘇烈滿臉微笑,“待臣給陛下演示。”
蘇烈請老内侍取下牌盒,又要了個幾案,在案上碼牌擲骰子,四面抓擺了四把牌,又轉圈兒摸牌打牌,大概把規則講了講。
皇帝饒有興緻,又接着問:“你剛才說得經脈和導引再詳細說說?”
蘇烈立馬苦了臉,可憐兮兮的抓了抓後項,“回禀陛下,這個太難了,我可學不會,後來幹脆也沒學。剛才兩句也是聽道士們說的。”
蘇澤臉都綠了,恨不得閉目養神。
盛德帝哈哈大笑,對蘇澤說:“無妨,蘇烈赤子之心,不錯。百事忠孝為先?你教的也不錯。去吧。”便端起了禦案上茶盞喝水。
蘇澤趕緊陛辭,拉着蘇烈就走。搞得蘇烈猝不及防,趕緊拜别皇帝,躬身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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