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鄉親們慘遭鬼子屠戮,貝小小惦記起了自己的母親。他心急如焚,丢下“黑豹”的缰繩、一個箭步就從玉米地裡蹿了出去。也不管村子裡還有沒有鬼子和漢奸,一路狂奔跑到了村邊。縱身跳下護村壕溝,順着破爛圍牆的邊緣,朝自家的方向跑去。“妮子”本來想勸阻,讓“小子”不要沖動,先弄清情況再想辦法。可“小子”就像是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向村子跑去。“妮子”隻好撿起“黑豹”的缰繩,緊随其後地跟了上去。因為村裡的情況還不明朗,“瞎子”怕出意外,就急忙掏出雙槍,一邊觀察着村子裡的動靜、一邊追出了玉米地。
從一個倒塌圍牆的豁口,三人先後爬過圍牆、跑進村子。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了大街上。“小子”顧不上觀察周圍的情況、更不管村子裡還有沒有鬼子。腦子裡一片空白,隻知道發瘋般地往家跑。多虧此時的小野,早已經帶着鬼子漢奸離開了村子。三人腳不停步,一直順大街跑了下去。遭鬼子漢奸洗劫後的村子,聽不見往日的鴨歡狗叫,隻看到沒有燒盡的房屋上面,還冒着火苗和餘煙。戶外街邊,時不時地有老人孩子、和赤身裸體女人的屍體,鮮血淋淋地躺在斷壁殘垣的院裡院外。三人顧不得多看多想,沖直朝村頭跑去。他們穿過村子,跑向村頭的一處葦塘。簡陋的院落,被三面葦草環繞。幽靜隐蔽,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這就是“小子”的家。然而就是這樣一處不顯眼的地方,卻還是沒能逃過鬼子的魔抓。老遠看到,小院兒的上空餘煙缭繞。“小子”看到此情此景,更加心急。淚水和着汗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一口氣跑到家前,隻見柴門大開、門外躺着兩具八旅士兵的屍體。“小子”又驚又怕,注目再看。隻見院子裡還躺着三個,一個個血肉模糊,認出也是八旅士兵。自己的母親,奄奄一息地躺在倒塌的房屋前。
“小子”一聲恸嚎,瘋一般地沖進院子。母親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微微地睜開眼睛。吃力地擡起手來,為兒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汗水。慈祥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當看到“瞎子”和“妮子”,氣喘籲籲地趕來的時候,顯得異常着急和激動。一手吃力地指了指屋後的那片葦塘,斷斷續續地催促道:“快、快去救、救參謀長!”然後就閉上了眼睛。看來老太太早已經油盡燈枯、流幹了身上的血。之所以硬撐着沒有咽氣,就是要等自己的兒子。心中有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事情,囑咐兒子。如今話已說完,就再也無力支撐,不得不閉上眼睛。帶着對兒子的挂念與不舍,萬般無奈地離開了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貝小小悲痛欲絕地趴在母親的遺體上,恸嚎聲震天動地。天空中突然陰雲密布,狂風大作。密密麻麻的葦叢,被吹的彎腰低頭,發出哭泣般“沙沙”的聲響。一聲炸雷,大雨傾盆而下。怒吼的狂風,仿佛是在控訴着鬼子的罪行。
“瞎子”和“妮子”自知沒有時間陪“小子”悲痛,更顧不得安慰“小子”。丢下“黑豹”的缰繩,冒着狂風暴雨、迅速往屋後的葦塘跑去。他倆扒拉着茂密的蘆葦,大約跑了有半裡之遙。在一條溝渠的旁邊,看到了他們曾經乘坐過的那條小船。兩個八旅的兄弟,一個躺在溝渠邊、另一個倒在了小船上。其中一個還有點氣息,被叫醒後認出是“瞎子”和“妮子”。吃力地告訴他倆,說參謀長和作戰科長,都被小鬼子抓走了。“瞎子”着急地問他,周司令現在哪裡、是否安全。可那個士兵嘴唇動了動,卻再也沒能發出聲音。帶着滿肚子遺憾與無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連日來沒日沒夜的尋找,得到的卻是周司令仍舊下落不明、參謀長和作戰科長被鬼子抓走,小小母親慘死這樣的結果。“瞎子”和“妮子”當時就被整懵了,原地發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到滿是血水的小破船,不由地觸景生情,想起了周司令帶他們來博興赴任的時候。連續幾天幾夜的浴血奮戰,沖破了鬼子的重重封鎖,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博興地界。卻再次遭到博興和桓台兩縣鬼子漢奸的前後夾擊,不得不落荒而逃。就在被鬼子漢奸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在葦塘中遇到了正在抓魚的“小子”。“小子”頑皮機靈,巧妙地糊弄過了鬼子憲兵隊長小野,才使得他們與死神擦肩而過。等鬼子漢奸們走遠,“小子”就帶着他們回了家。老太太慈祥熱情,一聽是打鬼子的人落了難,立馬就給他們做了香噴噴的清炖鲫魚、和鍋貼餅子,讓他們飽飽地吃了一頓。在小野帶着鬼子漢奸搜查過來的時候,又是老太太指教兒子,用他們家的這條小破船,把三人送到了湖心的那處慌丘上躲藏。望着飄蕩在溝渠中小破船,老人家那慈祥的音容笑貌,又清晰地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腦海中。“瞎子”和“妮子”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愧疚和悲痛,蹲在溝渠旁邊,放聲痛哭了起來。痛哭聲和着狂風暴雨閃電雷鳴,在天地間形成了巨大的隆隆聲響,仿佛是對侵略者的暴行,地怨天怒般的譴責。
一陣悲痛過後,兩人才慢慢地恢複了理智。想起還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們去做。不得不堅強起來,擦幹了眼淚,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小小家中。這時候已經雨過天晴風停,“瞎子”“妮子”和“小子”,忍痛埋葬了母親。又将那些死難的弟兄,埋葬在了母親的墓前。然後站在母親和幾位弟兄的墳前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一定要讓小鬼子血債血償!
原來就在那天夜裡,“瞎子”“妮子”和“小子”,三人襲擊了小野的指揮部、炸毀了鬼子的火炮陣地,先後回到了駐地安家莊。因為聽到了敵人陣地的後方,接連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知道“瞎子”“妮子”和“小子”,三人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以為正面的鬼子,沒有了指揮機關、和炮火的支援。陣前換将、和重新組建炮兵,都需要時間來完成。鬼子的圍剿行動,一定會因此而推遲。即便是繼續進攻,失去了得力的指揮、和炮火支援,進攻的力度,也會大大減弱。可周司令和參謀長,顯然是低估了鬼子的指揮、和協調能力。更低估了日本軍國主義、和武士道精神培育出來的人性扭曲與野蠻。就在他們滿心歡喜、放松了警惕,想借着這難得的機會閉上眼睛,好好地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天剛過午,鬼子的進攻就開始了。原先,周司令和參謀長都以為鬼子是在虛張聲勢,做做樣子迷惑我軍,也就沒有讓弟兄們撤離陣地。可話音未落,天空中就傳來了炮彈的呼嘯聲。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炮彈就如同狂風暴雨般地落了下來,而且比任何一次炮擊都來的猛烈。弟兄們大都沒來及撤離陣地,就被炸得血肉橫飛。周司令被好多弟兄用身體護着,才勉強撤到了土包下的隐蔽處。可參謀長卻沒有那麼幸運,在指揮弟兄們撤離陣地的時候,被飛來的彈片鑽入腿部和肚子,倒在了陣地上。衛兵們冒死把他從陣地上搶救下來,他渾身的衣裳,早已經被血水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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