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好像在絮絮叨叨說着什麼,語速很快,數學的打字速度卻逐漸減緩,嘴角也似有似無地勾起,最後定格在一個常人稱之為“欣喜”的弧度上。
“好,我知道了,我會親自去的。”挂了電話,數學輕笑了一聲,将臉埋在手心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擡頭時,鏡片也阻擋不住從他眼中流露的愉快和期待了。
“教授,單葉調和函數子類的研究綜述整理好了,您看看。”高等代數頂着一頭亂毛和兩個巨大的黑眼圈走了進來,看到平常嘴角直得像一條常值函數的數學大人竟然對着電腦屏幕笑,代數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熬夜太久以至于出現了幻覺。
數學看到代數進來,難得覺得這個傻小子比以往都順眼,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以後,就繼續盯着計算機屏幕上那一條條奇形怪狀的曲線,不再理人。
高等代數從辦公室裡出來後,徑直走到休息室猛灌了幾口涼水。解析幾何,微分方程幾人都在,心下了然,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他。高等代數長歎了一口氣,望向那幾人,臉色是說不出得凝重。
“那位大人今天竟然笑了,真的,嘴角上翹的那種!不會是要把我開除了覺得開心吧?我不會去掃廁所吧?嗚嗚,我很努力了……”他撲向解析幾何,将頭埋在他懷裡哀嚎。
解析幾何放下手中滾燙的咖啡,拍拍高等代數的肩膀,讓他放松,疑惑道:“沒道理啊,就算開除的話,你也不會去掃廁所的吧,你應該是直接滾蛋了……”
回頭一看,微分方程已經雙手合十,嘴裡念叨什麼,一臉虔誠。
“微分方程你沒必要吧,搞數學科學的還信這一套?”
微分方程白了解析幾何一眼,沒好氣地說:“阿彌陀佛,小心為妙,當心小命不保。”
最後,幾個人也沒得出數學大人心情反常的原因。
大概,這個原因也隻有數學自己知道。他今天剛收到消息,六月份的全國統一高校招生考試即将開始,現在各個研究院的代表要集中出卷,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和物理待在一起好幾個星期。
“物理”,數學自言自語,明顯的紅暈迅速地爬上他的臉頰。他用手撐住頭,心想,如今自己已經到了,連想一想那個人就會害羞的地步了嗎。
數學對物理是一見鐘情,他很确定,但他将這份喜歡死死藏着掩着,絕不透露分毫。
在别人嘴裡,數學這個人極度高傲,目中無人。他眼中隻有冰冷的數據和枯燥的研究,每年數學科學研究院的報考比率都是墊底。
學生眼裡,數學是惡魔,是催命符。去年數學親自出的那張試卷,成為了學生們瘋狂辱罵的對象,熱搜的評論裡全是哭爹喊娘,都在責怪數學的不近人情,心狠手辣。
他唯一的算是朋友的朋友,語文曾經這樣評價他:書齋裡的浮士德。
當時語文捧着他的保溫壺,恨鐵不成鋼:“您搞一輩子研究有何用呢?您除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理論,您瞧瞧,您還有啥呢?”
其實,數學的表面有多高傲,内心就有多自卑,作為一門基礎學科,他從小和數字打交道,腦中全是正經的邏輯思維,他難以理解一些多餘的情感,有時也會在繁雜的交流中手足無措。
他被罵怕了,索性就躲着研究,減少了各種在外露面的工作。
當然,也不全是壞的,隻是很可惜,類似“數學是人們認識真理的階梯”這樣的評論往往如點點星火,淹沒在大多數人無情的怨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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